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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略缺灵动,仿佛被长期的内心伤痛所折磨,显得精神有些萎靡,我估摸大概

是长期失学给她造成的痛苦。饭锅巴见我这般瞧着他女儿,他便拉着女儿的手笑

着对我说:'竹主任,别看我女儿牛高马大,其实才十九。论才学,论姿色,虽

比池老师差许多,但在过虎岗这个小地方,也可算得上百里挑一。要不是你和池

老师已结为情侣,说不定你还会喜欢她,我也许还能做你的老岳丈。你又何必这

么吹毛求疵,推三阻四?'他的这些毫无收留的话很使我难看,幸好在办公室

没有别人,我才没有十分尴尬。我曾多次见过他与人说话似洪水漫流,毫无分寸,

让人啼笑皆非,我又何必与他计较。我强装笑脸说,他女儿确实很优秀。解放后

劳动人民子弟读翻身书,年龄偏大的很不少,早报名的还有个二十二岁了。不过

县里凭升学考试成绩录取,他女儿还得参加升学考试。于是他便给女儿报了名,

只是他说手边没钱,暂时欠下报名费。这时,我才从他填的报名单中,知道他女

儿叫范英娥,他除了饭锅巴这个浑名外,还有个官名叫范科达。此后,老师中就

隐隐约约有人唧唧咙咙地传言,说饭锅巴是我的老岳丈。后来考试的时候,他女

儿的座位空缺了,我也只好给他补交了报名费,我疑心这次范科达老师也在与我

开玩笑。以后我上大学离开了昆阳,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次奇特的会面,在

我的大脑的荧屏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影象。我历数几十年来脑子里储存的故旧

的影象有如此之深的,最多不会超过十人。没想到如今我们竟在这么个奇特的地

方,又一次奇特地会面了。

他拥抱了一阵后,松开了手。他再也没有往日乐呵呵的影子了,仿佛春天

变作了严冬,绿枝竟成了枯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呜呜咽咽地告诉我,他

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没有粮食撑肚皮,他这条贱命恐怕保不住。我告

诉他,'我们都是同林鸟,只是你被关在笼中,我还能在林中飞。粮食我弄不到,

下次来时,我可以给你弄条鱼。只是我每月只有生活费,要买东西你得自己掏腰

包。'我想起当年他欠报名费的事,于是特别强调这鱼我不能送。船要继续前行,

船上有人催促,我急急忙忙说过几句,就匆匆地上了船。我站在船头回望他,好

久好久还看见破棉袄地前襟在风中飘。

第二次到这里再见到饭锅巴时,是我与林区谈妥了买木头的价格、数量后

的一个月。这次上行的船上装了一舱活鱼,是我们送给林区领导的,其中也有我

为饭锅巴买的那一条。我还利用关系给他买了两条烟与一双套鞋。到了这里后,

我上岸把买的物资交给了饭锅巴,他也将货款交给了我,随后又下意识地掏出两

张面额五斤的粮票送给他。饭锅巴说如果便利的话,还要我继续为他买些食品,

我答应了他。由于船不等人,我们又只简短地说了几句,就匆匆道别了。后来由

于你们已经知道的原因,我离开了昆阳,在外漂泊了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每

每子夜不能入睡的时候,饭锅巴那像在凄厉的寒风中刚刚陨落的枯叶的可怜的影

像,就映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常常因为自己没有实现对饭锅巴再送生活物资的承

诺而深深歉疚,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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