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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上下:这简直是人间仙境,这是他多年来梦牵魂绕的的故乡。可老天从来不愿了却痴人愿,这无限美好的一切,即将与他永别了,永别了。他不禁鼻酸心楚,泪下千行……
此时,他的脑海里浮起了古希腊哲学家亚里斯多德的一句名言:“哲学家的结局往往是悲惨的。”是的,真理初萌的时候,只是从浓黑的夜里奋力射出来的黎明的曙光。它虽然预示着黑暗将会结束,但是它暂时还不能驱散浓黑,它的微光连同为它呼号的人,都要暂时被浓黑吞噬。因此,那些为曙光催生、并助它驱走乌云、扫却黑暗、让它喷薄出万丈光焰的哲学家,当然是这浓黑嫉恨的不共戴天的仇敌,是它们要疯狂吞噬的异类。这样,发现真理、坚持真理、为宣传真理而忘我呼号的哲学家的悲惨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柏拉图劝国王改革政治被卖为奴隶,布鲁诺坚持地圆说被判火刑;商鞅变古制,富强秦国,自己却遭车裂,贾谊献芹策,巩固了皇权,却贬谪长沙。他洪鹢虽不是什么哲人,可也说了许多维护真理的话。未遭火刑车裂,也未沦为奴隶,仍可拄杖水边徐行,乃是不幸中的万幸,又何必怨天尤人呢?他不是什么哲人,也不是坚强的革命者,今天却要追蹑屈子,于沉渊日自沉,如若屈子有灵,定会横眉冷对,世人也会笑掉大牙。既然如此,又何必捱到端阳?
他瞧着湖水,且行且思。一个人,生只有一次,死也只有一次,人人应该珍惜此生,好好把握此生。东坡先生曾说:“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可是他只能慨叹自己无能,不能把握自己的此生,成为终身憾事。那么,究竟要怎样才能算正确地把握了此生?毛泽东给刘胡兰的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应该是唯一正确的标准。刘胡兰才十五岁就毅然就义,她不贪生,把一生完全彻底献给了人民。她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把握住了自己此生。回顾自己所走过的征程,也曾忘却营营,不用扬鞭,就能奋蹄腾骧。自己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应该说也正确地把握了生。他不怕死,可是对这死,究竟要怎么正确把握?效嵇康顾日影而索琴,弹奏古今绝唱《广陵散》?仿文天祥陷囹圄仍走笔,临刑前高唱《正气歌》?不能,绝对不能!因为他们是向整个黑暗世界宣战。而他面对的只是蓝天上的一片乌云,红日里的几点黑子。他不能因一片乌云,几点黑子障目,而不见太阳。效李煜屈膝蒙羞,终日以泪洗面,苟且偷生?仿勾贱屈心逆志,竟然忍辱尝粪,摇尾乞怜?不能,同样绝对不能!士可杀,不可侮!他也不能因图苟活,而让乌云黑子恣意横行!因此,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赴清流以殉志。
行止定了,心中的狂涛也就平息了。他流着泪最后瞥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一眼,天仍然这样蓝,水仍然这样碧,太阳仍然这样灿烂,渔舟水鸟仍然这样活泼俏丽。他多么不忍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啊!他垂下头,循湖岸痛苦地寻找一湾洁净的水。他想,来到这世上时,周身干干净净,他离开这个世界,也要干干净净。
这傍湖的水滩,原来是他祖父仿严陵滩而修造的。水底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沙。解放前,每年夏秋间,要用竹枝扎制的长柄扫把,将水底的淤泥扫去,又铺上层新沙。因而水底沙石,时时如雪似盐,沙底似浮水面。如今常年不扫,也不铺沙,水底早已只见淤泥了。他拖着拐杖,碎挪慢爬。额上颈项的青筋,条条凸出,流出的汗,如溪似河;头脑昏胀,眼冒金花,好似腾云驾雾,灵魂出窍。他几次晕倒,又几次醒来,强行抬起头来,拼着老命继续挪继续爬。又一次醒来了,他终于看见一片沙底浮起,多白的沙!多清的水啊!原来上面有条河的水直冲着这儿,将这片沙底洗得干干净净。像沉疴病人的回光返照,他突然来了精神,有了力气。居然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用拐杖撬开湖岸边那搬走山石后留下的泥土。他急切地想找一块石头,可是撬来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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