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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大鱼的人,他的船上必定还有好多鱼,好有烟。他给右派分子送鱼、送烟,
不卖点给他们,他们决不放过他。于是他们相邀走向河下,大大咧咧摆出绿林豪
杰的此树是我栽,此河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鱼的架势,去找到那
个送鱼的,他们人多势众,量那个送鱼的没有胆子敢拒绝。他们的奢望不高,学
校教师每人弄一条,还弄几条给伙食团大家打牙祭,就是要气死饭锅巴。可是,
可是他们去迟了,举目眺望昆江,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昆江天际流,他们
什么也没有捞到,只好垂头丧气回来了。
饭锅巴似乎读过《药》,依稀记得人血馒头,可以救命,他想鱼应该比馒头
更珍贵,他要想立刻吃下去,让自己悬着自己的命的那根线坚牢点。他兴冲冲地
回到房里,掀掉书桌上书纸,权当做砧板,剖开鱼腹,割下鱼头,就去找炖鱼的
蒸钵。饭锅巴没有读过莫泊桑的小说《羊脂球》,不知道在特殊的年代,在食品
奇缺的逃命的车上,香肠熏肉比金银珠宝更珍贵,带着香肠熏肉的妓女羊脂球比
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更受人尊敬,今天祖国大地,就是辆食品奇缺的人人都想逃
命的车。有奶便是娘,只要你有食品,就是为人不齿的妓女,也能当亲娘。他当
然也没有读过《孟子》,没有弄清楚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的问
题,更没有想到独自吃鱼、众人延颈咂舌旁观、鱼刺会卡喉的。他一意孤行四处
找蒸钵,蒸钵还没有找到,就有人就高声喊,晚上开批判会,批判死不老实的右
派。鱼未下肚,巨大无比的无形鱼刺就卡住了饭锅巴的喉。
明晃晃的煤气灯下,气壮山河的DD右派分子的口号声中,大家摩拳擦
掌,义愤填膺地逼问:如今就是乡长、县里的干部,一次也不可能买到两条大
前门,一条这么大的鱼。给你送鱼的究竟是什么人?死右派,你得老实交代!
饭锅巴开始说是他女婿送的,大家知道他的女儿一个也未出嫁,哪来的女婿?于
是斗争的烈火越烧越旺,可这次饭锅巴一反常态,再不像过去那样劈劈拍拍刮脸
子,也不再砰咚砰咚地磕头,只要是革命群众说的,不管事实的有无,也不管事
情的大小,他一一都招认。可是这次,不管是革命勇士使用批判的武器,还是采
用武器来批判,他统统不买账,咬紧牙关,只是低头,只有沉默。一连三个晚上,
尽管咒语锐利的钢刺刺着他滴血的心,带血的鞭子抽着他汩汩淌血的伤痕,他仍
然咬紧牙关,只是低头,只有沉默……马拉松是暴风雨的斗争持续到第三晚午夜
后,意气风发的勇士最终极度疲惫,变成了技穷的黔驴。最后一致唉声叹气地认
为,对于比花岗岩还顽固的反动派,就是重炮轰击也无用,何必再劳师动众。只
是一个右派分子,不能让他再过资产阶级生活。非法所得,一律没收充公。饭锅
巴原来想独吃,最后鱼汤也未喝到,反而沾上了一身腥臊。可见他的智商确实远
远没有羊脂球那般高。
学校领导的无产阶级立场当然比花岗岩坚硬,见饭锅巴花岗岩一般顽固,极
度愤怒,第四晚校长宣布:申请将饭锅巴的处分升格为监督劳动,送农场强制改
造。可学校的几个点子多的暗地里连连向校长使眼色,拉着校长到会外悄悄地说
:校长,这个办法使不得,使不得!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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