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2/5页)

看着她走远。

入冬的云林馆仿佛随了主人萧条的遭遇,每况愈下。定期送来的俸禄供养中断很久,办事太监好容易来一趟也总是缺衣少食。忍冻挨饿还领不到月俸的家仆逃的逃,辞的辞,如今也所剩无多。全靠着阿锦精打细算,馆中的吃穿用度才得以勉强维持。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这样下去……我轻叹一口气,裹了裹外袍,转身往房中走去。

眼下更棘手的,恐怕还是明日的除夕宴。玄明暴虐不止,赴宴绝不会是吃饭那么简单,甚至无异于赴汤蹈火。可若是不去,依玄明的性子,折磨只会变本加厉。司马炽心灰意冷,每日如行尸走肉,昏睡不醒。这个样子,又如何进宫赴宴?

回到房中,随手捡起一册书翻了翻,终因心神不宁作罢。是否该去提醒他明日是赴宴之期?片刻凝神后,我起身和衣,出门往东阁行去。

他一向早起。我站在房门口,想起今岁元月时,我一手端汤一手提匣,顾忌着非礼勿视,也这样立在门前犹疑。后来推门看去,他已端整地坐着看书,丝毫不见晨起的倦意,静静地侧目看来,清气逼人。

现在这扇门内,再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

我推门,探身而入,一阵窒人的暖意袭来,屋子里一片昏暗。从宫里回来后,他总说冷。命人将窗扉层层蒙上,还不断地添着炭火。纵是如此,此刻他蜷缩在床榻上,依旧瑟瑟发抖。

“阿炽……”

我轻唤了一声。

他侧身而趟,背对着我,长久没有应答。我俯□□,听到细细的呼吸声,骤然紧起的心才微微放下。

“阿炽,明日便是除夕。

呼吸声顿了顿,他还是没有说话。

“入暮时分,我们就该进宫了。”

我看着他凌乱的发,尽量让语气轻松些。

“只是吃酒而已,我想,很快就能回来的。”

说罢,我小心翼翼地等了很久。昏暗的房中弥漫着死寂,我起身,借着房门敞开透入的一点光亮,环视四周。一桌一几,一书一册,全都透着绝望。我心中叹了一声,无奈打算放弃。

就在我回身时,他闷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是几日来,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几乎是喜笑颜开地转过身,他没有动,还是原来的姿势,可在我看来却比片刻前鲜活了不少。

“你醒了?饿吗?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做。”

又是一阵静默,很长时间后,他微弱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用。”

已经很好了,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就像他能看到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嗯!”

出房门时,心里好像又充满了希望。会好起来的,这是我一直相信的时间的力量。悲哀地活下去,总有一天悲哀会消褪;残缺地活下去,总有一天残缺会圆满。那时年轻气盛的我天真地认为,时间会站在我们这边,只要熬过眼下,它会在很远很远的以后,为我们安排一个美满的结局。

我没想过自己已经掉进它不怀好意的陷阱,就像我没想到,司马炽会在时间的噩运里一路急转直下,悲哀变成更悲哀,残缺变得更残缺。我们的确会有一个结局,就在不远的以后,并不美满。

也许我说错了,关于司马炽的悲哀与残缺。在冷宫西殿亲眼目睹兰璧惨死,而后尸骨无存地彻底失去她,那就已是足以让他心死的最大的悲哀与残缺了。之后,无论时间如何待他,是荣是辱,都已没有分别。

所以嘉平二年最后一夜,当他以前朝皇帝之尊,被迫在光极殿为满朝文武“青衣行酒”时,神情举止没有一丝变化。不是神态自若的从容,而是魂不守舍的浑噩。

这就是,玄明让他赴宴的目的。令他换上小厮的粗布青衣,跟太监们一道,为宴中官员斟酒、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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