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4/5页)

时,李子清显然遵照马天中的指示,没给小芳打招呼,小芳还蒙在鼓里。走后的日子里,她几乎一天到晚来马天中他们住的地方踅圈,眼在李子清睡的行军床上睃来睃去,出于少女的羞涩,虽疑虑满腹,又不敢开口询问。大约过了半个月,小芳实在忍不住,一天中午截住了马天中,她明显得憔悴许多,眼窝塌陷,头发乱糟糟的像草。

马叔,小李哥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小芳低声问道,但语气是急切的。

你说哪个小李哥呀,不全在这儿吗?

马天中故意绕着弯讲话,他领着的项目组有一半人是十八子李,所以当时马天中还被人送了个绰号:十八军总司令。

我问的是李、李子清。

调走啦。

调走了?小芳一激灵,抓住马天中的衣服袖央道,马叔,他调哪儿啦?你告诉我。

马天中摇摇头。

具体我也说不准确。小李子能写会画,你想想我这水池能盛下他这条龙,再说他上面也有人,人往高处走嘛,怎么?小芳,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有。小芳眼中含着泪水,没扭过头,泪水就一滴一滴坠落不止。

马天中走出好远,小芳还在那儿僵了一般站着,山风把她的头发扶直,旗帜似的。从此,马天中再没听到过小芳的歌声和笑声。小芳也绝少到他们的住处来玩。马天中几次在出山的峪口见着小芳,她神情呆滞,怔怔地眺望着层峦叠嶂的伏牛山,马天中和她打招呼,她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愿意回答,弄得马天中心里忐忑不安。

近年关的时候,小芳出嫁了,嫁给北山后一个跛腿木匠,木匠比她大十岁,临过门的头几天,小芳来找马天中,再宽大的衣服也无法遮住腰身的粗笨和隆起的丑,马天中怯与小芳的眼睛对视,他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那双眼睛的拷问而泄露内心的隐秘。事实是那双清纯的眸子已经混浊如泥球,没有迷人的光泽,同样没有逼人的力量。

马叔,我要出门走了。

我知道。

有几句话我不说出来心里难受,其实我说不说全在这儿摆着哩。小芳一只手扬起,从上肩开始斜斜地划了半圆,在通过那隆起的丑时,作了短暂的停留,不经意根本察觉不到。跛木匠不嫌弃我,我也就认了这个命,其实山里人有什么命不命。

小芳说不下去了,双唇紧绷,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到底没能克制住,双唇一抽一抽地裂开后,便无声地饮泣,泪水砸在地上,被浮土一滴一滴悉数吸收。

闺女,我明白我明白。

马天中不知说什么好。

怪只能怪我,不怨小李哥,我攀不上他,是我情愿给他,但他千不该万不该走时连个招呼都不同我打一声。我是个姑娘家,不容易呀,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儿身,连他的一句话都不值吗?有他一句话,我也能暖暖心,一辈子什么时候想也不后悔,他是文化人是个公家人是个有情人,可他没给我留话,他偷偷地溜走了,我不见他一面,问个清楚,我这一辈子都过得不踏实,他对不住我啊。

马叔我也对不住你。

那一刻,马天中觉得自己太丑陋太阴毒,他有点怜悯小芳了。他原意是帮李子清,却忽视了对小芳的伤害,伤害又是这么深,这他始料未及。

他送给小芳一件结婚礼物,一个大红的缎子被面,出嫁那天,小芳特意交待家人,把那大红缎子被面搭在一口木箱上。它红得像一片火,陪伴着小芳一点点顺沟而上,从马天中的视野中燃烧掉了。

当天夜里喝喜酒,马天中没喝几杯就头昏脑胀,眼前总浮现出小芳凄楚楚的脸。半途出来解溲,被寒意逼人的风一吹,在要告诫自己挺住的功夫,意识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跑掉了,第二天醒来,合衣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粘了不少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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