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3/4页)
宽体胖的丹麦人忙着他那无聊的钓鱼玩艺;高贵娴雅的英国太太回到她的书堆里;那对意大利夫妇急急赶往赌城蒙特卡罗。而我呢,或者在花园的藤椅里消磨一会儿,或者去写点东西。可是这一次,一场很惹人恼火的争论把我们这群人牢牢纠缠在了一起。要是有谁想抽身离去,那决不会象平时那样,彬彬有礼地表示告退,而是勃然大怒、火冒三丈地拂袖而去。这恼怒,我前面说过,已经化为忿恨了。
将我们一桌人纠缠得难解难分的那桩事,说起来也确实离奇。我们七个人寄居的这所旅馆,外面看着象是一座独立的别墅,——啊,从窗口遥望岩石嶙嶙的海岸,景色是多么美妙啊!——实际上,它只是“皇宫大饭店”的侧楼,收费较低廉。中间的花园使两边想连,这样,我们这些侧楼里的住客与大饭店的住客们可以经常往来。
前一天,大饭店里出了一桩货真价实的绯闻。一位年轻的法国人,搭乘午班列车,于十二点二十分来到这里(我不得不把准确的时间记下来,因为这无论对于绯闻本身,还是那场激烈争论中的主题,都十分重要),他租下了一间面朝大海的房间:这说明他相当阔绰。但是,使他讨人喜欢的不只是他那优雅的风度气质,尤其还在于他那异常迷人的俊美:一张容长的少女般的脸,奔放热情的唇上生着柔丝般金黄的短胡子,白皙的前额上起伏着轻柔的棕黄色卷发,盈盈的眼睛温润撩人。处处都显得柔媚俊秀,楚楚动人,而又丝毫不显矫揉造作。远远里乍一望见他,会让人联想到大时装店橱窗里那些骄傲作势的玫瑰色蜡人,握着精致的手杖,显露出完美的男性美。可走近一看,却毫无半点浮薄之气,因为(实在极为罕见!)他的美丽可爱确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好像是从肌肤渗透出来的。
从我们面前走过时,他向大家逐一点头问好,神情谦和而又热烈,他随时保持着优雅的风度,每一次都表露得毫不牵强,看着让人着实畅快。要是有位太太朝衣帽室走去,他就赶紧上前代她接过大衣;对于每个小孩,他都要投去和蔼的一瞥,或者说一句逗趣的话,显得既平易亲切,又明白分寸————简而言之,他似乎正是那种上帝的宠儿,这种人青春貌美,凭借这一魅力取悦于人,他们从屡验不爽的感觉里生出自信,而自信心又给他增添了新的魅力。对于饭店里那些年老、有病的客人来说,他的出现竟仿佛是施与大家的恩惠。他的每一个胜利的青春步态,每一种灵动轻捷的生命力的风姿,都令人心旷神怡,他不容抗拒地闯进了众人的心田,赢得了所有的好感。他来了不过两小时,就和十二岁的安纳特和十三岁的勃朗希打起网球来了,她俩是里昂来的有钱的胖工厂主的女儿。
她俩的母亲,秀丽纤弱、平静内敛的亨丽哀太太正微微含笑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儿象小鸟般,在不自觉地对这个年轻的陌生人卖弄风情,竞相讨好。黄昏时,他在我们的棋桌旁观看了一小时,一边看棋,一边悠闲地讲了几个有趣的小故事,然后陪着亨丽哀太大,在海边露台上来回踱了很久,而她的丈夫则和平时一样,正在同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在玩多米诺骨牌。晚上,我发现他和饭店的女秘书在灯影朦胧的办公室里促膝交谈,亲密得令人生疑。第二天早上,他陪着我那位丹麦同伴出去钓鱼,他的垂钓知识丰富得令人惊讶;然后,他又跟那位里昂来的胖工厂主谈了半天政治,证明他在这方面也很在行,因为大家不时听到胖子先生的朗朗大笑,声音竟然压过了阵阵海涛声。午饭后,——我这么详尽地按照时间顺序逐段记述他的行动,对于明了事情的实际情况,非常必要——他又一次独自陪着亨丽哀太太喝黑咖啡,在花园里坐了一小时。之后,他又和她的女儿们打了一场网球,还同那对德国夫妇在客厅里闲聊了一阵。
六点钟左右,我出去寄信,在火车站又碰见了他。他急匆匆走过来告诉我,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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