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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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是怎么知道的?何思源、钟志青知道吗?”这是我感兴趣的问题。

他抬头望向我,无声地笑了,声音很低但我听的很清楚地说:“这个你不懂。”

虽然说不了多少话他就累了,但我还是没有忘记向他提出我所关心的问题——同时更是张昕老师想要知道的事情:六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当移动剧团收拾行李装车转移时,他的突然失踪,当时他解释说是去修表了……,在我讲了这一番话后,他又一次露出了无声的笑,接着,他看着我说:

“——那是骗人的!”

这其实是意料中的回答,但我还是为他回答的从容冷静,甚至带有一丝残酷的幽默而感到吃惊。那一刻,我想问他,还有什么是骗人的?在那个充满硝烟和炮火的夏天,他们一方面共着生死,用青春和生命坚守在抗日的战场上,另一方面又各为其主,演绎着一场又一场明里暗里的较量……

我知道,他回答我的可能还是:这个你不懂——

没错,在时过境迁的今天,在人们怀着另外一种心境期盼和平和友好的日子里,谁又能更真实地想象那个血腥年代里的事情呢!

一年前,我曾经在电话里询问过他,当年参加移动剧团的目的,他哈哈地笑着,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为了抗日!也是为了演戏!喜欢和张瑞芳一起演戏,张瑞芳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这也是骗人的吗?抑或还是真实的?!

我没有问。那天,我只是沉默了一下,说:“你想念他们吗?”

他说:“想,他们是好人!”

“想回去看看吗?”

他断然地摇着头,“不想,没有理由。”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望着别处,眼神显得有些朦胧。一年前在电话里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他当时回答:我不能回去,台北的共产党是我肃清的。接着又为自己辩解,抓间谍是政治问题,好汉做事好汉当!

“有什么要我告诉他们的吗?”

他把一根有些颤抖的手指头向上,对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勾着,划着圈,用很细的声音说:“来吧、来吧……”并用手点点美信,“给他们……买机票、买机票……”一年前,在电话里,他大声地笑着说,让他们来吧!我什么都能管……现在,他只能这样用一根手指头慢慢地划着圈,表述着同样的意思。

他望着我,又是一个无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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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与战争的记录

2004年夏天,我在张昕老师家里第一次看到北平学生移动剧团60年前的团体日记。

那是两个几乎散了架的旧本子,黑色半硬半软的封面上压着仿皮纹路,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但摸上去手感仍然细腻厚实,纸页抬头上的花纹仍然鲜艳醒目,给人一种高质量的感受。在那一页页有着黄色印迹的纸上,是日记主人们六十多年前的笔迹,它们或深或浅,或工整或潦草,或清晰或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那是十几个人用不同的字体写下来的,他们记录了从1938年2月到10月近一年的日子里,北平学生移动剧团的成员在战火纷飞年代的演剧生活,记述了他们所处的国民党第五战区的情况,以及陷于*之中百姓的颠沛流离。解放后,这两本日记一直由张昕保存着,“*”中先是落入造反派手中,后又跟着荒煤进了监狱,直到十年后才重见天日。在经历了战争的岁月,经历了和平年代的被疏远和淡忘,又经历了*的残酷洗劫后,它们最终能完整地保留下来,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翻开第一本日记的封面,“北平学生移动剧团?愿我永恒?*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三日始?璧华 ”几排竖行字豁然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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