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4/4页)
的缘故,在一次散步的时候,我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时我偶然说起我的假期已经快结束了,准备再待一天就离开。这时,她平素静如止水的脸上突然了露出特别紧张的表情,宛如一片乌云掠过了她那海水一样灰碧色的眼睛:“啊!多么可惜!我还有许多话想跟您说呢。”从这会儿开始,她的神情变得迷离恍惚,显而易见,此时那桩令她念念不忘的事又在脑中浮现出来了。最后,她自己猛地惊觉过来,沉默了半晌,然后出其不意地向我伸出手来说:
“我想,要对您说的话是难于口述明白的,所以我宁可写信告诉您。”说完她就急急转身走回公寓,步伐匆忙,完全不是我平日常见的那样。
果然,这天晚上快要开饭的时候,我在自己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正是她那遒劲有力的笔迹。但是很遗憾,我年轻时对待文件书信相当随便,因此现在没办法引录原文了,只记得她在信中曾经问我,能不能听她叙述一件她自己的人生经历。她在信里说,那段小插曲造已是遥远的往事了,跟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牵连,而且我是再过一天就会远去的人,把她二十多年来深藏心底的旧事对我倾诉对她而言也就不会太难。因此,如果我对这样一次谈话并不感到冒昧的话,她很希望我能给予她一小时的时间。
我在这里只是记下了此信的内容,这封信当时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信是用英文写的,单是这一点就赋予了它极度明晰而果决的力量。可是叫我回信,我却难以下笔。我起了三次稿都撕掉了,最后才这样回复:
“您对我这么信任,我深感荣幸。倘若您认为必要,我可以向您保证严守秘密。请告诉我您心里想要倾诉的一切。凡是您不愿意吐露的事,我自然不敢强求。只希望您在叙述的时候,能够对己对人都能以实相告。您对我的信任,我把它当成一种殊荣,所以您可以相信我这话决非虚套。”
晚上,我将这封短信送到她的房间里,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了回信:
“您是完全正确的:如果只说一半实话,那么毫无价值,有意义的永远只在全部真实。我将竭尽全力,对你毫无隐瞒,以免辜负您的期望。请您饭后来我屋里——我已经六十七岁了,对流言蜚语已无所畏惧了。因为在花园里或人多的处所,我都不能从容开口。请您相信,对我说来,作出这个决心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那天白天,我们还在饭桌上见过面,神色自若地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饭后来到花园里,她遇着我却慌忙闪避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竟像一个害羞的少女似的一转身逃进了松荫夹道中,我看着既感到难堪,同时又觉得深受感动。
晚上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在她的门前敲了两下,房门马上打开了:里面灯光幽暗,原本就阴暗的房间此刻只点着一盏小台灯,在桌上投下一层黄晕。C太太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迎接我,请我在一只圈椅上坐下,然后自己也面对着我坐下了。这些动作,我觉得每一项都是她预先精心安排好了的。然而,这之后却还是出现了冷场的局面,这是她不愿看到的。这是因为她还迟迟难下决心,以至于冷场愈延愈久,而我也不敢冒失打开这个僵局,因为我看出,一个坚强的意志正在努力挣扎,力图战胜一种顽强的阻力。楼下客厅里不时地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华尔兹舞曲的乐声。我屏息敛气,仿佛想要减轻一点这种静默的沉重压力。C太太也似乎也痛苦地感到了这种不自然的紧张局面,她突然振作精神,像是要纵身而起,立刻开始说话了: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5)
“最难说出的只是第一句话。两天来我一直准备着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而且实话实说,但愿我能办到。您现在也许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要向您,向一位不很熟识的人,讲述这一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