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2/4页)
上敲几下,表示警告:“先生们,注意风度!”但结果也总只能缓和一会儿。一位先生已经面红耳赤地从桌上跳起来三回了,他太太费了好大的劲才按住了他,——简单说,再过十几分钟,我们的争论就会以大打出手收场,幸亏C太太突然插话了,这象是在怒涛上浇上油脂,使这场口舌之争渐渐平息。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3)
C太太是一位英国老妇人,她满头白发,高雅端庄,是我们全桌一直以来默认的主持者。她端坐在那里,对每个人都同样和蔼可亲,她很少说话,只是兴味盎然地侧耳倾听别人说话,单是她那神情体态就使人爽心悦目,她的外表雍容高贵,全身散发出一种安宁静穆的奇妙丰采。她对所有的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又很巧妙地使每个人都觉得跟她特别亲近;通常她会坐在花园里看书,有时弹弹钢琴,很少见她跟别人相处一处或热切交谈。大家都不怎么留意她,然而她对每个人自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譬如此刻,她刚一介入争吵,我们大家马上就有难堪的感觉,都觉得争吵得过于激烈了。
当时正是德国先生猛然跳起身来,接着又被按在桌边重坐下去,这时出现了一个令人难受的间歇,C太大就趁机加入了谈话。她出意料地抬起一双清澈的灰色眼睛,迟疑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才以冷静客观的口吻开始发言。
“这么说,要是我理解正确的话,您真的相信亨丽哀太太,相信一个女人,会完全无辜地被卷进一场突如其来的冒险之中,您相信确实有些行为会使一个女人作出一小时以前还认为自己决不可能作出、也无法负责的事情来的吗?”
“我对此坚信不疑,尊贵的夫人。”
“这样一来,任何道德评判都是毫无意义的了,任何伤风败俗的事都能得以辩护了。如果您的确认为,法国人所说的“激情之罪”算不上什么“罪”,那么国家的司法机关还有什么用处呢?一切凭着好意善心去判断,这很难得——而您的好心却是多得惊人,”她微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这样,才能在每一桩犯罪行为里找出激情,并根据这种激情去宽恕一切。”
她说话时,声调清晰而又愉快,让我感到分外舒适,于是我也不由自主地模仿着她的冷静口吻,同样半说笑半严肃地回答说:“判断这类事情,司法机关当然比我严厉得多,它们有职责毫不殉情地维护一般的风化习俗:它们必须作出判决,而不是宽恕。而我作为一个平民,却根本不愿意承担什么检察官的职务;我宁愿当一个辩护人。对我个人来说,理解别人远比审判别人更快乐。”
C太太睁大她那清澈的灰色眼睛,直瞪瞪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显得很是犹疑。我担心她没有听明白我的话,准备用英语重复一遍。可她又接着发问了,神情非常严肃,简直象个考官。
“一个女人撇下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孩子,随随便便跟人私奔,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否值得她爱,您不觉得这样的事可鄙或可恶吗?一个女人,已经不很年轻了,为了自己的孩子们着想,也该懂得自尊自重,却作出如此轻浮的事,难道您真的能够原谅这样的一个女人?”
“我再重复一遍,尊贵的夫人,”我坚持道,“在这类事当中,我既不愿进行审问,也不愿做出判决。在您面前,我完全可以承认,我刚才的话有点言过其实,——这位可怜的亨丽哀太太自然算不上女中豪杰,既不具有浪漫的天性,也绝不是什么grande amoureuse①。据我所见到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性格平庸而软弱的女人,我对她怀着一些敬意,那是因为她能勇敢地顺从了自己的意愿,但我对她怀着更多的同情,因为明天,说不定就在今天,她已经深深陷入不幸。她的举动也许很愚蠢,过于草率,但却决不能称为卑劣下流,我始终坚定地认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鄙薄这个可怜不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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