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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越移越近,當她的發梢閃著溫暖的光澤時,她的洗頭大業就算完成了。

阮飛花按下開關,「刷」得一聲,窗簾完全打開,春日的陽光鋪天蓋地般湧進來。

她趴在沙發椅子上,下巴墊著軟軟的抱枕,長長的頭髮在背上散開來,等著陽光慢慢把它們曬乾。

阮飛花的頭髮不是純黑的,帶點棕色,在陽光下會泛出一種漂亮的深栗色。

這是一種很溫暖很迷人的顏色,一如當初穿過高牆上方寸大小的田字型木窗的陽光,在營養不良的髮絲上泛著的光芒,就連那頭頂的發旋都還是王瑞記憶中的形狀。

修長的手指在細細軟軟的髮絲間拂過,片刻後,髮絲被攏成簡單的髮髻,王瑞退下腕上名貴的佛珠手串,有彈性的手串剛好可以充作扎頭髮的皮筋。

阮飛花被王瑞細細碎碎的吻弄醒,睜開眼就捕捉到他眼底的柔情。

他這雙眼睛生得真是合適,仿佛目空一切,從不把人放在眼裡,就像他這個人的性子一樣。

可如果他願意,也可以深情動人,好似他眼裡只裝的下一人。

「你的眼睛顏色,和我的頭髮好像哦。」可還是有點不一樣,她的深栗色看著暖暖的,他的淡褐色太冷,只有這一刻望著她時,才會透出一點溫度。

他的眼睛像琥珀,她就是裡面被凝結的蟲子,掙不脫,逃不開。

王瑞說,他想帶阮飛花去見一個人,很正式地詢問她願不願意去。

阮飛花自然是願意的,不懂他為什麼要多此一問。

王瑞要帶她去的地方,是一個幽靜偏僻的療養院,幾乎是在深山裡,周遭卻警衛森嚴。

車子從大門口開進去時,阮飛花偶然一瞥,好像看到藤蔓覆蓋的門牌上寫著「精神病醫院」幾個大字。

有人帶路,領著王瑞和她直接來到一間透明病房外,裡面幾個身著制服的護士正給一個女人餵飯。

這個女人四五十歲的年紀,樣貌屬於半老徐娘的那種風韻猶存的美麗,只是神神叨叨的樣子,破壞了她這種美感。

護士給她餵飯時,雖然她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到底還能老實地吃飯,看到王瑞出現時,卻突然發狂大叫起來。

護士急忙安撫也沒用,一時裡面亂糟糟的吵作一團。

王瑞靜靜看了片刻,開口叫阮飛花先離開。

阮飛花擔憂地望著他,不想留下他一個人,工作人員卻奉命拉著她走了。

過後有醫生進去給那個女人打了鎮定劑,她神志終於清醒了點,看到房間外面的王瑞,臉上帶著一種恍惚的神情過來想伸手碰他。

王瑞也伸出了手,他們手掌貼著手掌,隔著一層玻璃壁。

「小瑞……」

裡面的女人呢喃著,王瑞知道她在叫他的名字,但很快,她開始呼喚她曾經的丈夫的名字。

「媽媽,你好嗎?」

不待裡面的人回答,王瑞笑了。

「我很好,可惜你還是不好。」

阮飛花在樓下休息室坐立難安了良久,王瑞才徐徐下來。

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謝謝,謝謝你,軟軟。」

阮飛花雖然感到莫名其妙,還是下意識沖他露出個笑容,傻兮兮的。

從療養院回來後,阮飛花從書房翻出了一副畫,畫的是去年在陽城別墅午睡的她。

「誰畫的啊,真好看。」當然,她人也好看,嘿嘿。

王瑞回答的雲淡風輕:「一個老人,你喜歡就留著。」

他很明顯不想談這副畫,阮飛花便識趣地沒再往深里問下去。

再欣賞了一會,仔仔細細把畫收起來了,之後她再沒提及過這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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