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相逢 (第3/5页)
咱们北边独善其身,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拜谢老天爷,保我安家立命!
说回东南郡里,想出人头地,是天大的不易。说是有人推举,便递呈永安,交焱王批印,怎得想,那郡里的老爷,哪交焱王批示,永安的焱王,哪管郡里的糟心!莫不是看出身品相,由老爷赏个一官半职,就地吃粮!
在那儿头空耗,终是虚度年华,我就乘舟而上,征战北地,考那书院,入神宫伺候焱王,争命里的富贵。可恨考官庸俗,不具识珠慧眼…
莫议莫议,再战三年!”
我明白了,老孙是真想出人头地,便把两条鸡翅膀分给他,祝他“一飞冲天”。
老孙嚼着翅尖,把那骨头吮净,分给公鸡吃,用茅草擦嘴,醉醺醺地走出去,唱道:
“甘大夫,你会用梁人的字语了!多病催凉秋…多病催凉秋…”
我忽然想起什么,从箱子里翻出口琴,在老孙走后吹起灰都的乐曲,泪流注地。
(三)
新到任的县太爷为官实在,老孙刚往县城孝敬,他就安排老孙至永安考书院了。可遗憾,老孙辜负了他,又一次榜上无名了!
老孙走时,把老公鸡付我喂养。来看病的乡亲们日常不便说老孙笑话,逮着老公鸡就嚷:
“常胜将军,你家主子又做老爷梦了!”
听乡亲们说,老孙初来村里,有人怜他落魄,铲他一勺饭吃,他却请人把饭掷在地上,待捡起来再吃,说拾来的不算乞,不影响入仕,还背他的书囊,讲些“正人不食冷炙”的道理。乡亲们冷了他的灶,刻意攮他两月,他才收起排场,乞食种菜了。
乡长也劝过老孙,何不讨块儿山地,耕些麦谷;或拜师猎户,打几只狸子野兔吃?再不济做渔夫,靠老天爷赏饭。老孙答曰:
“穷者短其志,富者笃之。”
这一来,乡长亦不规劝老孙了,由得他摆块儿菜田,套田鼠、采野菜充饥。
如此,十八年!
老孙回来了,一回来便破口骂,骂西南的流寇之首是祖贼,骂东南的金毛领袖是奡妖怪。
永安的书院布告了,因祖、奡二股贼寇东西合流,陷了大梁半壁江山,大试录额砍半,而老孙恰在中间偏后一位,本该入书院吃官粮,意外落榜,岂能无怨?
我宽慰老孙,说乱世出英雄。老孙责我不懂,说乱军所过之处,必是白骨遍野、瘟疫横行。我把老公鸡还与老孙,谋思怎的能抵御瘟疫,却听娃娃们哭嚷着躲来。原是郡里抓兵丁,抓到我们乡了!
老孙说着些“君子不避兵刀”的话壮胆,托我看好老公鸡,去拦郡里抓人头了。我心不安,把老公鸡锁在屋里,尾随老孙帮人。
一到村口,我便见到,一伙布甲褴褛的流氓用刀胁着老汉,要睡他的婆娘,抓他儿子从军。乡亲们举锄头柴刀在后,老孙孤身在前,一手搭住兵丁的肩,说:
“暴民者,天诛之…”
“诛你老母!”
这兵满口南方话,操刀便砍向老孙。老孙急急一跌,捡石头砸刀,竟给刀口崩出火苗!
这劣等的兵器,野蛮的人,便是梁国的军队么?我再不疑灰都的闲话有假,梁国是病入膏肓了!且说那刀口虽崩,还有矛、锤、拳、脚恭候老孙,若是捅着了,怎得了!见乡亲们唯唯诺诺,我夺过乡长手里的锄头,大喝一声,冲向兵丁。
哪知兵丁见了我,如见了鬼似地惨叫,刀也不要了,带头就跑。我们追了他们五里地,信他们跑不回来了,才回村论道,猜出他们是东南的败军,给金毛杀破胆了,见着我,误当我是金毛,六神无主了!
老孙跌了骨,住我屋养伤。替老孙正骨时,老公鸡蹲在他手边,屙泡稀粪,熏得他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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