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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謠傳我家要動遷,我心裡煩躁得很,什麼也寫不下去,便跑到圖書舊貨市場買書。逛了一下午,只買了一本《韓非子》心裡又失望又失落,只覺得生活沒勁透了,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正要轉頭回家,一抬頭便看見了她。我一愣的工夫,不由脫口而出叫出了她的名字。
&ldo;楊梅同學!&rdo;我叫道。
她詫異地定定地盯著我的臉,好一會眼睛中才顯露認出我的神情,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用力太大有點弄疼我了。&ldo;陳浣竹!是你嗎?真的是你?&rdo;
我這位楊梅同學這麼熱情實在出乎我的意外,我有點招架不住了。&ldo;當然是我,還有別人長得像我這樣有特點嗎?&rdo;
我們聊了一會,聊的都是這個同學在幹什麼呢,那個同學結沒結婚什麼的。我一邊嘴上跟她敷衍,一邊盯著她的面孔,她的皮膚粗糙了,一些細小的黑點潛藏在皮膚紋路深處,臉色蒼白得足可以不用化裝就演吸血鬼,她的面容也憔悴得很,眼角出現細細的皺紋,鼻翼兩側的紋路很深,我納悶她的丈夫究竟是怎麼對待她的,更納悶以前怎麼會對她那麼動心。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在本市電大成人遠程教育法律本科班上我為她神魂顛倒時,也清楚地意識到她長得並不好看,而現在她也快到三十了,俗話怎麼說來著?女人三十豆腐渣嘛。
聊了好一會(其實基本上是她一個人在滔滔不絕地講,我只是臉上掛著假笑在聽),我終於抓住一個空隙,裝模作樣地看了一下表,插進話去說:&ldo;已經四點多了,我該回去做飯了,以後咱們再聯繫好嗎?&rdo;
她的聲音像被切斷似的猛然截住,隨後她的目光變得茫然若失,划過我的臉龐,划過書攤上那些飽受風吹日曬的舊書的封面,划過一旁歌舞廳那映射著閃閃發亮的斜陽的招牌,划過道邊正在緩緩停下的公共汽車的倒後鏡,落在隔開一條長街的不鏽鋼的柵欄上,眼神變得異常的空洞,神情里透露出無盡的失意。我忽然想起從前那些與她一起的日子,當時能跟她單獨在一起就已經是無上的快樂了,雖然這些日子太短暫,短的就像流星划過長空,但已經在我的心上鐫刻清除不掉的烙印,恐怕在我臨死時回憶起那些事,也會像奧斯特洛夫斯基一樣覺得這一生沒有白過。
我一時衝動沒考慮好就衝口而出:&ldo;楊梅同學,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假如你肯賞光的話,或者眼下沒什麼事的話。&rdo;說完了我才想起來今天兜里只帶了十塊錢,要請客可就丟人了。
她猛地轉過頭來,或許是斜陽的緣故,她的臉龐上迸發出悅目的光彩,眸子中也透出驚喜的光亮。&ldo;那可太、太好了,不過得我來請你,你要是執意想表現紳士風度,下回你請就是了。&rdo;
坐在鄰近圖書市場的一家燒烤店裡,盯著一抹斜陽斜射在桌面上的狹窄的光條,聽著她喋喋不休地講著她的公司的事,我有一種不真實之感,仿佛這一切不過是我想像出來預備寫在稿紙上的,雖然只要確保細節上禁得住考驗(為此可以多次大幅度地刪改)就能叫讀者信以為真,但整體上還是不符合常識。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我再想不到在那段感情給痛苦燒成灰燼之後,我們還能坐在一起像真正的老同學一樣吃飯閒聊。
當初我能混進法律本科班純粹是偶然,我原本想混進漢語言文學班,學點真東西的,但這個班並沒有開,只開了法律班與財會班,我當時對法律並不比對財會更感興趣,之所以進了法律班是因為這裡人多。第一個學期我並沒有發現已經對楊梅動了心,等到第二學期發覺對她有了感覺,已經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可是這時她已經有了對像,而這個對像是剛剛確立關係的,當我最初結識她時他們兩人還不認識。當她好似難以啟齒的說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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