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2/4页)

了他彻底清共的决心,严绪不再想宋玉竹的问题,他只轻轻在案卷上挥笔签名,把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喝了一大口,然后命令带“下一个”。

许梦真一直很努力地镇定自己,自从被人带进这座建筑,即使被囚困在四面没有窗户黑咕隆咚的地下室,她也一直在用力镇定着自己。所以她没有哭泣,也没有颤抖,她只是有点局促,有点忐忑,有点不安。许梦真在事变之初曾一度逃过了当局的追捕,躲进了一位交情亲密的同学家,但是当政府贴出一纸告示说窝藏共产党者罪与等同的时候,这家人内部就展开了激烈紧张的争论。他们经过了痛苦的抉择,最后还是决定把她交出去,而许梦真也未等他们把她交出去(她端着面盆路过堂厅的时候,正巧听见了这家人的谈话),她平静地放下面盆,自己走了出去。

可是现在她却无法平静。她孤零零地站在讯问室那空旷的屋子中央,四周散乱地站立着七八名国民政府的办事人员,每个办事人员都表情严肃甚至冷峻,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潮水般地向她挤压倾泻,这使她的皮肤在刹那间情不自禁地生长出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虽然现在已过夏至,天气并不冷。

当然,她自己并不认为那是恐惧。

在长达一个月的躲藏时间里,许梦真陆续得知了很多朋友的死讯,在怕过了哭过了麻木过了之后,她认为自己已经没了恐惧,再听到类似消息已能泰然处之,或者说,她在心里已经作好了类似的准备。只是不知为何,当真正事到临头,她的实际心情还是无可抑止地出现了与原计划完全南辕北辙的偏差……不过,那只是一点儿偏差,只是一些小小浮动,绝不是向敌人示弱,更加不是投降。

许梦真站在屋子中央,用最大努力镇定着自己,冷若冰霜地盯着那位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长官。这是另一种目光,与黎冰冰不同,虽然内心的恐惧和挣扎很明显,但敌意和对抗也同样明显,那是无言的挑战,虽然有些动摇有些无力,却仍然是挑战——严绪坐在座位上迎着许梦真的目光,嘴角渐渐起了一丝津津有味地笑意。他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打算速战速决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种方式,一种很有趣的方式,说不定,也是一种有效的方式。

严绪朝远处一名工作人员招招手,等那人走近之后与之附耳数句,那人一面听一面点头,其中也朝许梦真若隐若现地看了一眼,听完长官吩咐之后他站直身子,朝严绪行了个立正礼,这才转身出门而去。而严绪却并不理会对方的恭敬,也不理会仍然孤零零站着的许梦真,只用悠然的声调吩咐另一名手下弄杯茶来。手下沏来的是最好的香片,就在严绪桌上腾腾冒着热气,不过严绪连杯子也没碰一下,因为这时候他又取过卷宗开始看起来。一共三份卷宗,都是最后审核,全都关乎人命,需要谨慎处理,他并不想制造冤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先前那名工作人员办妥事务推门回来,站在门边朝严绪微一点头,严绪这才慢慢合上卷宗站起来,抬头直视许梦真,他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严峻的面孔,一使眼色,两名一直待命的手下顿时朝许梦真扑了上去,许小姐的胳膊被这两名膀大腰圆手下的巨大力量扭得痛彻心肺,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只可惜欲与两名大汉作战,她实是实力不济,虽然拼命挣扎,最后的结局却依然无法改变,只能任由他人提着去赴那混乱一团的未知命运。

第七章(14)

北郊的榕树坝原是一处荒凉而开阔的平地,河汊纵横,草深丛密。平时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少许北方的逃荒者将此作为临时居所。眼下没灾没荒这地方就绝了人迹,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在大批屠杀*者的时候就把这地方作了首选。许梦真被一辆车载到了这里,扯开蒙眼布带之后她才发现与她同来的十余人都已列成横队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那是齐腰深的一片草丛,两队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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