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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老兄,現在休息了,你怎麼還在做動作?」

這「嗨」的一聲,如蓄水的堤壩的閘門關閉了,竹海回憶的潺潺流水,自然也被阻斷了。原來上午學練氣功已兩個小時,現在大家停下來休息。他回過神來,環顧周圍,大家或依牆傍柱,或坐在桌下架設的十字凳上,閒談休息。可是氣功大師卻沒有休息,他又在為走上舞台的人,發功治病,壓根兒沒瞧他一眼。看來二十多年的嚴酷歲月的無情的斧鑿,已將自己摧毀得面目全非,已破碎了的「江山」,尤瑜已經不能復識。他也想走上舞台,與他訴說離情別緒,但他又想,這種過去曾濃於美酒、親如兄弟的同窗情誼,穿過二十多年的漫長的風風雨雨的時空,早已變質變味!他曾是縣太爺,自己卻是階下囚,「陽春雪白」與「下里巴人」,又怎麼能攪和在一起?冒昧地求見,不只有諛媚之嫌,而且可能遭遇鄙棄的白眼。隨即他又想到,他曾是昆陽鼎鼎有名的紅旗書記,年未過半百,精力旺盛,即使退居第二線,也會馳騁於社會主義疆場,建功立業,怎麼會淪為看破紅塵的道士?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人,錯把汴州當杭州,錯將烏鴉作鳳凰。於是,竹海便打消了前去與他敘談的念頭,與周圍的人的攀談起來。竹海雖然曾經是這塊土地上,為眾人矚目的一株生命力旺盛的迅速生長的白楊,但歷經幾十年的狂風暴雨的摧殘,已形毀骨銷,何況早已物是人非,誰還能復識他這棵枯木朽株。他無意與別人拉扯自己往日的風光,就向旁人打聽氣功大師的情況。

第二章晨興憶夢(下) 1追背影成了跟屁蟲,還報復惡語中傷人2

大家告訴他,他原來是昆陽縣委第一書記,他從鄉長升到書記,他幾十年來,一貫能為老百姓辦實事,還說了一些抵制五風及文化大革命錯誤路線的很有風趣的故事。改革開放以後,他仍然擔任昆陽縣委第一書記。他雄心勃勃想把經濟搞上去,幾年之內,他搞了八大工程,可是調查研究不夠,一哄而上,管理仍沒有腐朽的脫離計劃經濟的窠臼,自己也就只能啃齧失敗的苦果了。改革開放初期,各地與之類似的情況多得很,可別的地方的領導同志,比他聰明,對這種事,付之一笑曰「交學費」,爾後仍繼續幹著他們的「交學費」的工作。可他卻實打實地引咎辭職。他說,小平同志說,科學是第一生產力,要尊重科學,尊重人才。自己不懂科學,不算人才,不能霸占茅坑不拉屎,也不能霸占茅坑拉狗屎,他只能讓位於賢者,自己退居第二線。有個愛說笑話的長者,他像與尤瑜還有些交誼,把握了老書記的思想脈搏。他說老書記之所以這副打扮,是有他的難言之隱。退居第二線後,原來他想沒有了書記的頭銜,當名普通的幹部,能深入人民群眾之中,沉入社會底層,更能了解各地的真情實況,為新一屆領導班子當好參謀。新的領導原來是他的部屬,過去對他言聽計從,步步緊跟,可是如今位置倒過來了,也落入了幾千年來中國官場「人闊臉就變」的窠臼,他深怕老書記捲土重來,分去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好不容易才求得的權力美味中的一杯羹,因此對老書記也時時板起了賣牛肉的臉,似乎十分關心卻又十分嚴肅地說,老書記,既然老了,退下來了,就好好頤養天年吧,又何必隔三夾四搞調研,下基層的幹部多得很。從此,他就不便妄議朝政,再去淌過去被自己攪渾而別人再不讓他淌的渾水呢。可是他又閒不住,於是就西上華山學氣功,想為百姓強身健體作點貢獻,於是他就有了這身道裝打扮。

聽了長者的話,他覺得過去的書記,今天的大師,行狀相似,更加激活了他的追憶的水流。半個鐘頭的休息很快過去了,氣功大師又宣布開始教練。阻礙竹海回憶的潺潺溪流的閘門又重新開啟,匯入了剛才大家敘議的流水,竹海想像的湖海更加寬闊了。

在昆師,他與尤瑜交往那極為密切的一年多里,目睹耳聞的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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