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5页)

这一日,内侍官通报,需从云韶院选若干替补宫人,随同宜春院内人前往永王府为晚宴助兴。

是时我还是在琴室练习新曲。反反复复拨弄琴弦,帷幕蓦然被挑开,内侍官笑:“陆宫人,你既然就要编入宜春院,那这一次定然要你去的。”

与过去每一次出席宴会一样,并没有太多波澜。我依言盥洗栉沐,换上指定的衣装,抱起谢金奴相赠的琵琶,随内官去往永王府。

永王璘是今上十六子,宫人唤作“十六郎”。在宫人口中,十六郎的人气远不如鸿胪少卿凤迦异。

令我微觉意外的是,宴席上凤迦异也在。他比众位大王(唐代称呼已封王的皇子为“大王”。)都要年轻许多,仿佛刚及弱冠。

她们议论最多的就是凤迦异,凤迦异的气度,凤迦异的风雅,凤迦异的清温,凤迦异的诗文。在她们的言辞中,足以勾勒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凤迦异。

香肌(2)

往往此时,十六郎就成了凤迦异的对照。据说十六郎的生母郭顺仪去世很早,十六郎于是在太子宫中俯仰成长。宫人们说,十六郎面貌相当丑陋,且双目斜视,态度又很是骄矜。

听说这晚宴会设在永王府,宫人们大多意兴寥寥,所以差遣我作替补也没有引起任何不平。

向晚的月色已薄露清辉。虽引路内官前去的途中,直觉甬道异样漫长,左右次第亮起的石座宫灯幽光细细,遥远的彼端,隐约可见宫殿的一角。衬在暗蓝天色下的兽头略显诡异。索性永王府并不甚远,很快就看到了王府门前的灯火。

本朝制度,皇子年幼时鞠养于宫苑,皇子成年后,于安国寺东附苑城同为大宅,分院而居,便是“十王宅”,并令中官押视。日后忠王立为太子。诸王府幕均列于外坊,日常无非通报拜访,询问起居而已。

想来今上此举大抵是为了兄弟之间友爱孝悌、和睦相处,并且防微杜渐罢。

最初演奏的无非是《和风柳》、《绕殿乐》、《美唐风》这一类欢庆喜气的曲子,渐而要求演奏《鹊踏枝》、《巫山一段云》一类趣味游冶的乐曲。

乐伎绕殿而坐,琵琶二人,五弦琵琶二人,筝二人,卧箜篌一人,笙、箫、磬、鼓各一人。殿中是舞伎,先时她们着素裳缓袖踏歌。舞至第二叠,渐次相聚场中,俄而从领上抽去笼衫,各纳怀中。观者忽见众女俱换作色彩鲜艳的舞衣,彩袖璎珞,文绣炳焕,一时惊异,继而拊掌大笑。

我并不曾抬眼暗顾殿内诸人,也没有兴趣看清传说中的永王是否面目丑陋异于常人,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细心奏曲,曲终人散时早些回云韶院,准备来日练习新曲。

堂中烛灯烨烨,宫人打起帘幔,众人伴乐饮酒,并仔细赏玩升至中空的一轮皎月,纷纷联句赋诗。

但这远不是宴会的高潮。

待及酒意愈酣,先前诸如赋诗、传杯、点墨、酒令、覆射的游戏均不够尽兴。

俄而,永王有了一个新提议。

所有乐伎歌伎并舞伎围成一圈,舞伎继续作蹈,歌伎继续吟唱,只是大家需绕圈疾行。游戏者红帕蔽目,手执投壶所用之箭,随意投掷,被箭触中的女子则可任由游戏者探怀取暖。

“昔日岐王殿下每觉冬寒手冷,亦不近于火,惟于妙妓怀中揣其肌肤,所谓暖手,何其风雅。而今诸位不妨效仿此戏,也不辜负今宵好月!”言讫,众人皆击掌称妙。

而我只是惊奇于这荒谬的构思,旋即只有更为深重的悲哀与惶然。

急管繁弦,歌舞绕殿,我们已然开始围圈疾走。第一个参与游戏的正是凤迦异。永王先请太子游戏,太子说不妨给鸿胪少卿先试。隔着缤纷舞衣,我再度看到那张清朗无暇的面容。

“那么鸿胪少卿就先玩一玩。”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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