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页)

沈青见她眼中的惊慌和恳求,只好作罢。

安娜偏头啐了一口血红的唾沫,又用衣袖抹了抹嘴角,俄而颓唐地开口说:“她是个妓|女,年轻时染上了毒,戒了几次都没戒掉,现在毒瘾越来越大,每次没钱嗑药了就来抢我的钱。你如果报警的话她估计就死在监狱里了。”

沈青震惊得一时无语,过了许久才试探一般地说:“可是,你也不能总由着她这么抢你的钱吧,而且她还将你打成这个样子。”

安娜凄然地笑了一声,说:“你有过快要饿死的经历吗?”

沈青摇了摇头。

“我十五六岁时至少有过十次那样的经历,听起来不像是发生在香港这种大都市的故事吧?有一次我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把冰箱里的干燥剂吞了下去,我妈抠着我的喉咙吐了两个小时。后来我就彻底虚脱了,你知道我妈去做什么了吗?她为了给我换一点食物,跟一个开猪肉店的猥琐男人上床了。那男人搞了她两个小时,最后丢给了她一块生猪肉。她回来的时候大腿上还流着血。她将猪肉扔在锅里整块煮了,洒了酱油,丢在了我的盘子里,自己却趴在床上倒头就睡。我一边哭一边吃。从那以后,不管她怎样对我,我对她都再也恨不起来了。”

沈青沉默地听完,没再说什么,只小心地扶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之后,安娜的母亲又来找过她几次,后来安娜没钱了,她母亲就搬了她的家私去变卖,最后能变卖的东西都没有了,她才渐渐不来了。安娜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依旧在那家咖啡厅里上班,也依旧烫着大波浪卷发,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冶艳而性感。沈青每次去咖啡厅时,还是会时不时看见她抱臂靠在门口抽烟,袅绕的白烟同门外的雨气混在一起,有种迷蒙的神秘感。

沈青看她时,她仍会回过头来眯着眼睛对她笑。从前沈青总是想,她那双如雾气一般朦胧的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而今她终于明白了,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那不过是对生活失去所有期许和希望之后的眼神罢了。

那年的秋天像是所有的秋天一样燥热。各系的新生渐次登记报到,每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洋溢着一种生机勃勃的神采。有一天,当她坐在咖啡厅的窗前向外张望的时候,忽然在那些脸庞中发现了梁小祯的脸庞。她瘦了一些,五官愈发地分明起来。沈青还未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就已满面笑容地向她走了过来。

“老师,我终于来了。”梁小祯上前拥抱了一下沈青说。

沈青微笑着向她道贺,又问她学什么专业。她说学酒店管理。二人寒暄了片刻,咖啡厅外忽有人向梁小祯招手。梁小祯对沈青说了声“下次再跟您聊”就快步向门外走去,然只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地回头问说:“老师,您最近…有嘉文的消息吗?”

沈青愣了一下,笑说:“我怎么会有他的消息呢?”

梁小祯也笑了一下:“那倒也是。”

新学年开始后,沈青依旧开设了文艺批评理论的选修课。因有旧生在新生中间散布了“那位沈老师的课很好过,而且又大不点名”的传闻,今年选修这门课的学生比去年多了一些。

第一堂课上,她依循惯例点了一次名。然这过程不过是机械与惯性的,快要点完时,她也并未记住任何一个学生的名字和面孔。点完了第一页,她又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二页,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她的心脏不禁猛然一颤——

“许嘉文。”

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自教室后排的角落里传来,心口似有一股洪流遽然上涌,只叫她感到窒息头晕、心跳如鼓。过了几秒,她终于意识到这段沉默的不恰当,急忙抬起头来向那个方向望去:

那少年也在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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