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5页)
袅升起的乌沉香。
馈赠
衣声窸窣,想是太子已至。内侍宫人与殿中守候已久的幕僚皆俯身下拜。一行内侍鱼贯而入,手中俱有红绢覆盖的乌木托盘。
太子将托盘中的礼物分赏给幕僚,细看则是香膏粉药一类的精细玩物。原来国朝每逢腊日,君长要赏赐臣下头膏、面脂、口脂、澡豆等洁服化妆用品,以及红雪、紫雪、小散、中散等养生丹药。按照常例,圣人所赐臣下一般有香药、金花银合子一两枚,面脂一盒,俋香二袋,澡豆一袋。而太子诸王亦可赏赐臣下,不过份例多寡凭亲疏远近罢了。
内苑面脂制作亦有讲究。是将香附子、白芷、零陵香、白茯苓切片研细,以醇酒拌和,拿蔓菁油煎炼,再下药烧煮,加入牛羊骨髓、白蜡、麝香,趁热搅和均匀,冷后凝结而成。澡豆则用皂角、白芨、白芷、白蔹、白术、藁木、川芎、细辛、甘松香、零陵香、白檀香、干枸子计十二味捣细,筛取细末,连同糯米粉、牛皮胶末一起调和均匀而成。
幕僚们纷纷感谢太子赐腊。太子又取笑了当中一位幕僚赵龄:“你们不知,当初赵詹事不识澡豆,竟如王敦嚼豆。”
群僚一阵默笑,殿内气氛松融。
而我心头一惊,这位赵詹事不正是那些日子频繁来探视我的贵人么?不正是他给了我那么多安慰么?
太子所引的典故是说晋人王敦与公主初婚,如厕毕,婢女擎金澡盆盛水,琉璃盌盛澡豆,王敦竟把澡豆倒入水中饮之,说是干饭。结果群婢无不掩口而笑。没想到这位冷峻又温和的赵詹事还有几分呆气。
太子抬了抬手,命僚臣退下,单留太子詹事一人,又侧首目示内侍,内侍回身向我,微微欠身引我趋前。
“赵詹事,方才的面药香脂太过轻了,这里还有一份小礼物。”太子笑道,“赵詹事以为何如?”
“臣——不敢领受。”这位詹事大人深深拜倒,辞而不受。
太子面有调侃,语气却坚执:“你在我门下尽心尽力,我岂有不知。区区一女,詹事不必在意。”
赵詹事有意请奏太子屏退众人,趋前一步道:“臣斗胆发问,这名女子可是当初永王所赠?”
太子“哼”了一声,淡淡道:“不错。永王赠来的人,我留也不是,遣也不是。”太子忽而又凑近一笑,一字一顿说,“当年你最为亲爱的夫人不是去世了么?如今我再赏你一个,当然也不必给她什么名份,随你享用就是了。”
我分明看清赵詹事眼中一灰,沉默少时,继而躬身对答:“臣明白了。谢殿下美玉之赐。”
我闻言,脑中空白,哑然转目望向已然接受太子馈赠的詹事大人。因他躬身面向太子,故而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与神色,落在眼底的只有他一袭绛纱公服的清癯背影。
詹事府邸在外坊,出了太子府尚需走很远一段。詹事府车马齐备,而他只是骑马,将车让与我。我自揣身份低微,亦跪辞不受。赵龄没有多管。于是就出现了詹事策马、婢女步行相随、家仆驾驶空车的怪异场景。
太子詹事官居正三品,掌管文职诸事,品阶并不算低。
我原认为詹事府应当在皇城之下的繁华之地,令我稍稍意外的是,车马所停处却是里坊一处朴素的门庭。
街衢巷陌已有了年节氛围,零零星星几声炮竿响过。赵龄转身顾我,似乎想作安排,却又似尚未想到妥当的方法,便叫来府中管事妇人,只管说把我带下去,衣食居住不可慢待。
迈步入府时,不经意微微抬目,望见一片青灰天色,恰有群鸟刚刚低鸣,振翅而过。
我被安置在一间别室。
漏声清晰,杯盏中茶烟凉去。我独独坐着,又听见纸窗外松竹婆娑之声,光景与软禁太子府时倒也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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