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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大哥,尤瑜!你究竟怎麼啦?過去我得罪過你,你怨我恨我,我不怪你,難道你不念我們往日的情誼,今天全然不理睬我?」

池新荷無限關愛的夜鶯歌唱般的親切的話語,像只火熱的熨斗,熨燙著他那皺巴巴、冷冰冰的心;像甘霖,滋潤著尤瑜早已乾涸、久已荒蕪的心田。他的僵死的感情的幼芽,又漸漸復甦了;他的那顆高懸於半空的心,漸次著了地。他感情平靜多了,感覺舒服得多了,他真想變作一隻輕盈的燕子,即刻飛過去。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目前這麼狼狽,怎麼還敢正視典雅、高貴的公主?他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仍然把頭埋在草叢中,像睡著了,僵死了,「游魚子」的的確確已不「游」,是條地地道道的「死魚」。

第二章晨興憶夢(下) 12 再訪蓮師備遭羞辱;身陷泥潭亟伸援手4

「雷爺爺也真是,這般粗暴地對待你!竟把你推得跌到水泥地上,摔得這麼重,地上還流了一攤血。尤大哥,給我看看,究竟哪裡受了傷?」

池新荷的話仍如蜂蜜潤心田,可是,如今這般狀況,他怎麼也不敢面對池新荷?於是他仍然像裝作睡著了,而眼裡在流淚,心裡在滴血。

「尤瑜!你如今心地怎麼這般偏狹,全然不像往日豁達瀟灑的尤大哥!從前,不管我怎麼任性胡鬧,得罪了你,你從不計較。如今你冷若冰霜,任我千呼萬喚,你都充耳不聞。真是世道不同,人心大變,你反眼無情。你不喜歡我呼喚你,我偏偏要大聲呼喊『尤大哥』;你裝作熟睡不理我,我偏偏要走下橋去,揪住你的耳朵,看你醒來不醒來。尤大哥,我來了。……」

伴著女高音歌唱似的呼喚,又響起急促的「橐橐」「橐橐」的皮鞋鼓點。尤瑜知道,這是她在向他急速走來。他心想,如果讓她走下橋,黑亮考究的皮鞋捅進爛泥里,那他豈不又犯了罪?過去已經錯了,如今他怎麼還能一錯再錯?錯到底!他無論如何不能再錯下去,應該趕快對她說莫!莫!千萬莫!於是,他就像彈簧一般,反彈起來坐著,焦急萬分、可憐巴巴地懇求道:

「新荷妹妹,新荷妹妹,我的好妹妹!別下來,我求你別下來!如果下來,這裡的污泥會弄髒你的鞋!過去我胡來,捉弄你,雷爺爺怎麼罵我打我,也是應該的。他對我的懲罰,還不及我的罪孽的萬分之一。我知道你不會打我,但你應該罵我,狠狠地罵我!就是罵得狗血噴頭也不過分。」

他知道自己在流淚,就順手往臉上抹了一把,站起來。可是這一抹糟啦,原來臉上星星點點的污泥,抹得滿臉都是。原來是個子,如今成了黑炭鬼。池新荷見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幽默地說:

「哈哈,哈哈!好一張黑花臉,活像黑老包。尤大哥,有這樣一張臉的人,應該堅毅,勇敢。我沒想到,像壯實得如非洲的獅子、亞洲的大象的小伙子,竟怯生生地像只小兔子!被一個重不超過一頭山羊、高不超過武大的年過七旬的老頭,一掌推倒在地,摔得滿臉流血。哈哈,哈哈!這真是亘古未有的奇聞,天字第一號笑話。」

她見尤瑜站起來了,知道激將法奏了效,便止住了腳步。尤瑜羞愧地看了她一眼,垂下頭,喪氣地說:

「好妹妹,別笑話我,我是個窩囊廢,什麼事也干不好!你走吧,別管我。你看我這副魔鬼相,怎麼能見得人?怎麼能穿過大街走回家?」

池新荷聽他這麼一說,臉上的笑浪消失了,眼圈兒即刻紅潤了。是的,他現在遍身濕透,滿臉污泥、像個瘋癲瘋癲的叫花子,熟人見了,一定又會編出許多笑話,又鬧得滿城風雨。久病體虛的人,禁不起風寒暑熱的折磨,他歷經邪惡輿論的狂濤的衝擊,已經嚇破了膽,再也禁不起打擊,如果再鬧出個什麼笑話,豈不是雪上加霜?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這樣走回去!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十分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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