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5页)

暖融融地照在冬天的乡场上。孩子们指指点点,说这头牛是全村最漂亮的,可就是不知生下的牛仔会是个什么样子。德寿爷很得意自己有了这样一头牛,也很乐意听孩子们的夸奖,乐呵呵地一边给牛搔痒痒,一边讲说牛仔生下来的情形,说牛仔一生下来就会走路,比你们小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强着哩……突然看见养古唱着戏文走过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

德寿爷也停止了讲说,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瞅着养古打趣地说:“养古,又烧包呀!还这么乐,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事呀?”

“好,好事!”养古在我们面前停下,很有些得意地卖关子:“可,可我,我不,不告,告诉你,你们……”

德寿爷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笑着说:“我说养古,听你唱起戏来一点都不结巴,可听你说起话来却急死个人。我教你,把说话改成唱戏不就不结巴了么!”

养古眨巴着眼:“这,这样人、人家不把,把我当、当疯、疯子?”

“不会。”德寿爷一本正经地说:“谁个会笑你是疯子?他若是笑话你,他自己就是疯子!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哄你不成?”

“那、那我、我试、试试。”养古清了清嗓子,一脸容光焕发地唱道:“各位君子听我言,昨晚白乡长回家转,吃过饭、抽过烟,搂着娘子说耕田。虽说是,互助组、单干户,各种各的田,不愁柴米和油盐,但只是,还是穷的穷来富的富!这般的,怎么行?啊咦呀喂……真邪门了!真的一点不结巴,唱得如行云流水,小孩子们都啪啪地鼓掌、喝彩,夸奖养古叔唱得好。

德寿爷也笑了,他说:“唱是唱得好,只是不晓得你唱的是哪一出,倒让我听糊涂了。”

养古喘息未定地说:“告、告诉你,初、初级社、立、立马就、就要转、转高、高级社,所、所有的、的人、人畜都、都要入、入社,连、连地、地主富、富农都、都要进、进社哩!你、你这头、头牛怕、怕也、保、保不、不住了啊、啊……”

德寿爷揪着白胡子“嘿嘿”地笑,说:“我这牛,本来就是为农业社买的,你不要幸灾乐祸!”对于初级社转成高级社一事,其实他早有耳闻,有些地方早已转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初买牛的时候,就有人劝他别花这个冤枉钱了,说你不是入了农业社么,还买牛做什么哟!买回去等着充公呀!有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他不听,他说儿子托梦给他,一定要买条牛参加农业合作社……他这是替牺牲的儿子还愿哩!

听说地主也可以入社,念龙不无惊喜地说:“是真的吗?养古叔,那我外公也可以入社了!”他外公杨经文是地主,一直没能入社,被人冷落,他也因此常被其他孩子瞧不起。如果外公也成了农业社社员,大家不就一样了么?所以他很希望养古说的话是真的。

养古摸一把他的头,笑嘻嘻地说:“是啊、啊,你、你咯野种……高、高兴啵?”

茂田也很高兴,因为他娘一直不肯入社,被人说成“老落后”。但听到养古骂念龙“野种”,他就帮他说话:“养古,你骂谁是野种?你才是野种呢!” 他俩是要好的朋友,因为茂田曾吃过诗芸的奶,叫诗芸“奶娘”。

养古立即陪着笑脸耍赖:“嘿嘿……难、难道你、你不喜、喜欢、他、他外公、入、入社?你咯小克星,这、这回、你、你娘、也、也要入、入哩!”

这话更像是骂人。茂田狠狠地瞪着养古“操”了一声,不再理他。

祖旺却老大不服气,尽管他们家也还是单干户,但他不希望和地主、富农一起入社。他擦了一把鼻涕说:“养古,地主、富农也能入、入、入社?你、你是不是很、很喜欢他们入、入啊……”显然,这小子是在学养古的结巴子——他是最烦别人学他说话的,谁学跟谁急,更何况是嘴上没长毛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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