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5页)

近日北京电视台播放的节目《我们留学的日子》让母亲的眼泪一串一串地流。母亲一定是把镜头里海外学子的悲壮全部幻化在女儿身上了。女儿也的确在东瀛路上留下过一笔生命线段,这生命线段中同样藏满了故事……

十年前,我怎么会去了日本?想起来,至今恍然如梦。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收到了(前)西德一个大学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书并获准了奖学金,我决定西行,加入时代的留学大潮。可偏偏鬼使神差,一个偶然的机会竟使我改道东渡了,从此开始了我的遥遥东瀛路。

我不曾在料理店洗过碗,眼前的这双手依然纤细嫩白;我不曾住过三四平方米的小屋,家里的走廊还能容纳一盆君子兰;我不曾为签证忧心忡忡,护照上总是如期多了一块方章,年复一年;我不曾受学费的重压,当我入不敷出的时候,学费总是得到了减免。在这几个“不曾”的范畴里,我未与很多同胞共难。但是,在日本岛上我毕竟还是流下了太多的泪水,承受了漫长的孤独岁月。

初到日本的一个晚上,我在卫生间读了好久的书,反正也没人等着上厕所。不料,当我走出厕所,家里已是一片“汪洋”。放在走廊里的旧洗衣机转着转着出了毛病,酿成水灾。我明明知道于事无补,还是慌忙给朋友拨通了电话。

“打电话也不看看时间。哭什么呀?只能怪你不好。”被电话铃从梦中惊醒的朋友生气了。楼下的房东“咚、咚、咚”地跑上楼来,“水漏到楼下了!”砸门声震天动地。十万火急之下,我从床上一把抱起家里仅有的一床被褥投入水中,一边跪着堵水一边流泪……

夜晚,我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一条床单,床单上是我箱子里所有薄薄厚厚的衣服的“平铺”。我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一动身子,我的“被子”就会碎。

虽然被褥晒了好多天也不干,但我的眼泪却干得很快。我每天早上精神饱满地去日本语学校学习日语,逢人便说早上好!下午我在一家软件公司做工。公司的上上下下对我关怀备至。我宿舍里的全部用品几乎都是大家捐献的,当然也包括那台漏水的老旧洗衣机。几个小伙子还羞答答地凑过来跟我说英语,争着为我讲解业务。我紧张而快活,一点也不想家。可惜好景不长,公司的一位老姑娘开始和我过不去。

我有一件从北京带来的蜡染服,它使我十二分的“江南闺秀”,北京的朋友都这么说。可是老姑娘却说在日本它只适合当围裙。我过生日的时候,有一位非常关心我的青岛女士送给我一块装饰手表。我觉得戴上它才不辜负她的盛情。

第二天,我专门选了一件与手表同色的浅蓝色上装上班去了。不想老姑娘笑我说:“这表是儿童手表,你戴它不难为情吗?”后来,她又问过我一系列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你们中国人吃的米是白色的吗?”“你们北京人喝水是用水管送还是上山挑?”等等。她还当着我的面邀请公司所有的人去听她姐姐的钢琴演奏会,惟独不叫我。好像我只是公司的一台计算机、一把椅子一样。我的自尊心屡屡受伤,晚上回家一出地铁眼泪就忍不住了。“你也曾留学美国。在异国他乡也遭同样冷遇,你该如何感受呢?”在心中我无数次与她对话。

就在发冬季奖金之前,我辞职了,毅然决然,想表达的只有一句话:“我不是难民!”当时,我还年轻,自尊心完全没有弹性。

(二)

我顺利考进了东京大学大学院。带着这个好消息,还带着一大堆百日元小礼品我飞回了魂牵梦萦的北京。爸爸的牙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了,妈妈的头发花白了,从首都机场到家的路上,我们三个人挤在了出租车的后座,六只手始终没有分开。

一进家门,两个大红灯笼高高地挂在走廊,上面是爸爸的饱墨楷书“帅府”,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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