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4页)

话多,且引用学贯中西的徐悲鸿先生《法国艺术近况》文中一段话,算是替北宗山水鸣一惋惜:“至于中国画品,北派之深更甚于南派。因南派之所长,不过‘平远潇洒逸宕’而已,北派之作,大抵工笔入手,事物布置,俯手即是,取之不尽,用之无竭,襟期愈宽展而作品愈伟大,其长处在‘茂密雄强’,南派不能也。南派之作,略如雅玩小品,足令人喜,不足令人倾心拜倒。伟哉米开朗琪罗之画!伟哉贝多芬之音!世之令人倾心拜倒者,唯有伟大事物之表现耳。”

明清画坛,先后有吴门四家、松江派、清初四王、清初四僧、扬州八怪等文人山水,或寻古意,或辟新貌。到了近代,虽然国运不昌,但大画家们如张大千、吴湖帆、黄宾虹、傅抱石、潘天寿、李可染辈,对山水画都能力求突破陈规、开拓新境。回望山水画史,网络有人戏言中国山水画是“商周开荒,战国撒种,秦人施肥,汉人浇水,六朝成树,盛唐开花,两宋结果,元人收获,大明旧花,大清新芽,二十世纪挣扎,二十一世纪收藏”。虽然多少有些道理,但也不必厚古薄今,也不必对现代和未来太过悲观,只要人类还在,山水画就不会消亡。对于崇尚天人合一的中国人来说,人不过是山水的一部分,亲近山水、绘画山水、表达山水,其实就是表达自己的宇宙观、人生观,也是抒发自己的情怀、情感和情致,事实上,的确有不少古今人物把堕情山水,当做了宣泄宿命、失落、俗滞和郁闷的有效途径。

艺术有艺术本身之规律,唐诗过后再无格律诗之高潮,山水画成熟完备之后,再想超越和创新,确实是难上加难。清初四王——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翬,号称“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乃至大成”,虽然成绩不俗,连康熙皇帝都喜欢称赏,但如同你想弄一个“采长”动物,有鸟的翅膀、虎的威猛,又有牛的干劲一样,这种“大成”,恐怕会有点一相情愿的风险。所以有人批评说四王山水有唐有宋有元,就是没有自己。难道后来的山水画家就无路可走了?倒也不是。其实,老老实实地表现中国山水就是一条途径,生在中国也是画家的福气,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山之丰富多貌,水之变幻多态,给画坛代有大家出、纵横驰骋各有域提供了丰厚的土壤。广义上讲,花鸟本来也是山水的一部分,单说这花鸟本身,就已经足够异彩丰富,所以两宋以后花鸟画也一路高飞。

当文人画被抬到显高位置时,山水题材仍然是文人画的第一选择。王维被董其昌推荐为文人画、水墨山水画的祖师级人物,跟他的诗人、高士身份都有关系。王维早年学画曾认真学习吴道子山水,得了形神功夫,晚年隐居蓝田别墅,辋水环绕周围,风景绝美,寝馈其中,弹琴赋诗,漫云穆山,游心于艺,经年涂抹,绘出了一批充溢着静谧空灵和淡远诗意的水墨山水,新意一出,永年不绝。“桃花山水,不如归去”,那文人高士们动不动就归隐山林,现代社会山水也成了城市人群的空前向往,足可见证山水的空前无量和人的卑微渺小。

“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的南朝文人王微《叙画》有云:“目有所极,故所见不周。于是乎,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按照这种“拟太虚之体”的画论,所谓“心中之山水”,将无穷无尽、无涯无岸。其实山水画单只题材,即仍有不少未尽之处,近代画家黄宾虹先生夜看山水,突然匪夷所思地画起了“夜山”,令人惊讶不已。

黄公望生死都在虞山之麓,一生中画过多次虞山。后来的唐寅,听说老师沈周经常追寻黄公望踪迹,去虞山写画,心想虞山再好值得你三番五次去?于是忍不住悄悄去了一趟,唐寅一张写生稿尚未画毕,已发现虞面前的山面貌大变。就是说虞山擅长变脸,随时辰光景、风雨云雾、阴晴圆缺、冷暖干湿,时刻都在变幻容颜。唐伯虎画了半天,掷笔叹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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