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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药王也难保妈娃的命
嘎爷的破屋里挤满一圈男男女女的时候,我正蹦跳在屋角的挞桶里,嘻嘻哈哈着,一个人疯。挞桶,是那种收谷的桶,矩形,麻柳树改成方板,钉几颗铆钉,插一张尿素袋缝在一起的帆,远看,像一艘小木船,可左右摇摆。
我嘻嘻哈哈的时候,妈娃正拉着老嘎爷的手,凄凄切切的样子,泪往鼻梁上爬。
妈娃就停在堂屋里。堂屋里黑黢黢的,傍晚的云光,给这幢古老的木板房更添了一层幽暗。
堂屋的中堂墙上,一只盛满香灰的瓦钵里,正缭绕着缕缕香烟。那是柏香。香钵里还有一支蜡烛,摇曳着,在黄昏的徐风中,缓缓地,缓缓地,流淌着泪。妈娃像根枯草的身子上,盖上了一层白床单,那床单,衬着妈娃苍白的脸,越发地惨白。妈娃微微翻了个身,身下的竹床便“嘎吱嘎吱”响。
那件黑红黑红的老衣就搁在竹床一旁的竹椅上,鬼魅似的蹲伏着,怵人的眼。老衣,是死人人在弥留之际,活人为他预备穿到阴曹地府去的衣服。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求你显显灵呀!”妈娃的身旁,是嘎嘎独个人似哭非哭的呓语。
于是,我便又朝着中堂的墙上睃了一眼。香钵的上方,有一尊观音的神位,一张大红纸做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牌儿,紧紧地贴在那黑漆猫孔的木板墙上。纸牌儿上,是观音街的李道师来家请神位时留下的几个中规中矩的毛笔字:“观音之神位”。观音的旁边,还有一个药王的神位,那是三个月前,嘎爷新立的。嘎爷去祖师洞的活菩萨张大娘那儿讨了两副草药,顺便请来药王的神位。张大娘说,家供药王菩萨,可消除家人的一切病痛。观音保平安,药王消病痛,于是,两尊菩萨,每天都享受着我嘎爷雷打不动的香火。
只可惜啊,这些缭绕的香火,这些日日夜夜为妈娃祈祷的香火,却并没有驱除妈娃的病邪。
妈娃就要死了。从那间竹楼的卧室里,被我嘎爷“请”到堂屋中央。三天三夜水米不进的日子,似在向妈娃宣告,死神正一天一天向她逼近。
突然,妈娃翻了一个身,说:“妈,我想吃腊猪脚。”
我嘎嘎的眼泪便下来了:“好,好,我可怜的女儿,妈给你煮腊猪脚。”一路走,我嘎嘎的哽咽声也越发加大,“回光返照,快了,快了!”
就在昨夜,妈娃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下身,也血流不止。她三天三夜没进水米,突然间啷格会胃口大开想吃腊猪脚了呢?这不是回光返照是么?
“不是说观音保佑,药王保佑么,啷格就不灵了呢?”嘎嘎“哇呀”一声,终于大放悲声。
我嘎爷便仰天长叹:“逆窝煞啊逆窝煞,百鬼千魔挠娘家啊!”
逆窝煞是么?是黄道择日中专管婚娶的一种煞日。传说中,嫁女这天若犯逆窝煞,则娘家人注定凶神缠身,命遭八败啊。早些年就常听我嘎嘎的詈骂:“周双桥这个短命的,请师看个逆窝煞,这不是有意整我陆家么?”
于是,我又一次想起,10年前我妈娃出嫁的那天,正犯逆窝煞。 。。
赶命的眼中,妈娃就是一个美人儿
妈娃的大名叫陆倩儿。
赶命的眼中,妈娃就是我们吊窝岩的第一美人儿。不,她是奉节第一美人儿,重庆第一人美人儿。妈娃身材苗苗条条的,头发黑黑压压的,脸儿白得像只雪花梨。岩东的贺伯娘有些不屑,么漂亮,么乖嘛,那是在我们吊窝岩,吊窝岩屙屎不生蛆,放到观音街去,你妈娃就是一只小指嘎儿。我便冲她一笑:“贺伯娘,那是你没去过大地方。奉节城你去过没得?老*你去过没得?大重庆你去过没得?”
听了我的哂笑,贺伯娘顿时像只遇了人的癞蛤蟆,哑了口扭头走了。临走,她还不忘回头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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