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3/5页)

石头,尝尝雅法的鲜橙,看看矫健灵活的以色列大兵开着玩笑收拾枪支的撤军场景。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勇气打包走人。医院里没人知道原委,估计他是感觉到想象中迦南地的物华天宝、牛奶蜂蜜都是不现实的。与其到那里南柯一梦,倒不如就在这里浑浑噩噩。

“是呀,大卫人不错。”莫里斯接着说。“比大多数人都好,相信我,他们我都认识,每个人我都了解。医生,护士,护理员和助手,我应当全认识。这儿我都呆半年了,从一月三号开始的。我是这里的常客。我已经看见先后三个死在那床上。”他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原则是不要太亲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与任何人深交。”

他把胳膊从一圈静脉滴管里摆脱出来,翻身侧卧,背对奥格尔。凝视着树丛撕破斜阳在草坪上留下参差斑驳的绿色,还有空中被风扯碎的片片云彩,他疲惫地喃喃自语:“主啊,又一日,又一文呵。要是身体好,这日子倒不赖。”

体验完美(2)

奥格尔心里感觉恐慌。他是头天晚上住院的,是在他上班晕厥之后。他觉得咽喉发紧,一股湿气钻进腹股沟,沿着脊柱侵到了腰背部。

“医生什么时候来查房?”他尽力保持语气平缓,小心翼翼地不露出内心的焦急。“我什么时候见我的医生?”

“你急个鸟!”莫里斯说。“在这儿,你得学会等。你的医生要是跟其他人一样的话,他高兴啥时来就啥时来。别想着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他们从来就想不到派个人来这病房,提高提高效率。”一想到这,他气得把假牙咬得嘎嘣响。

莫里斯说得没错。奥格尔的医生只是在自己方便时才偶尔露一面。即使这样,奥格尔还是每天上午坐在床沿上等待,医生来查房时,他就仔细盯着他们,端详着走廊里面,奢望能看到巴特利特医生露一面,哪怕他满口说出难懂的医学行话,挥动一下那治病救人的神手,都能像大仙一样驱走患者心中因病情不详而遭受的折磨。但连续四天的等待和接二连三痛苦、耻辱和令人疲乏的体检让他初步认识到什么叫做认命。另外,他还明白了其他事。

奥格尔年纪还轻,不到30,尚未认识人吃五谷生百病这一现实,尚不了解悲伤和不幸是啥滋味。可坐在床沿边,看着虚弱的病人,或步履艰难,或轮椅推行,一个接一个地经过门口时,他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滋味。他们有的拄着拐杖蹒跚,有的撑着墙壁挪步,有的揪着护士胳膊踉跄而行,有的坐着轮椅被护理员推着一闪而过。昏聩的老太婆瞪大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吐着蛇一般的舌头叫喊着半个世纪前自己所生的孩子的名字,满头白发一根根支楞着犹如随时可以随风飘去的蒲公英。有个肾病患者坐着轮椅缓缓滚过,大脑被再也无法排出的体内毒素所控制,他恬静、悄悄地偷着笑,那条肿得一塌糊涂的腿搁在羊皮垫子上,烂熟得发光,青紫斑斓,样子吓人。一个心脏病患者手术以后第一次下床哆哆嗦嗦走了几步,他的面部因为紧张而抽搐,身上的浴袍敞开,露出胸口那乌青色的刀疤。还有患糖尿病的,坏疽冰夺走了他的一条腿,只能拄着手杖一瘸一拐。他面色苍白,眉头紧蹙,神情专注,焦虑不堪。

看着这群人走过,奥格尔搓了搓自己潮湿的手掌,挪了挪拖鞋里冰凉的双脚。没事可做,也没人来帮忙排解这令人厌倦的寂寞,因为他以前懒得交朋友。本质上他是那种腼腆的人,但很早就学会了以愤懑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胆怯,日久天长,在他那原本真诚的脸上,那张坦率的嘴早已练成了愤世嫉俗的刀子嘴。他对生活充满了神经病患者的那种偏见,而且认定所有的努力从长远看都是荒唐的。这使他很不讨人喜欢。大多数人对他绝望、乖戾的观点不以为然。当然喽,办公室的人还是给他送来了慰问卡和鲜花(他是当场晕倒在众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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