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5页)

术员和一个路过的职工打了个招呼。这职工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就像梦游般地赶着个驮水的毛驴车跌跌跄跄地匆匆走过。

技术员问我,你看他有多大年纪?

我迟疑地说,七十……也许六十多吧。

技术员笑了,说:“人家老王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五一年出生的。”我大吃一惊,他的年龄居然比我还小!望着远去的驴车,技术员讲了这个“老王”的遭际。

……老家穷,又总是发大水,他是在“文革”期间盲流到牧场的。他有两个特点,一是干活从不惜力;二是没有临时雇佣思想,而视这地角天涯为家,打算终老于此。很快,从习俗到语言,他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社会,并且取了一个维吾尔族妻子。来牧场工作的外人老是弄不明白,他到底是精通汉语的维吾尔族,还是维语说得跟维吾尔族一样好的汉族。

他有两个上小学的儿子,这哥儿俩一天乐呵呵的,最爱帮助别人,邻居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上个月,哥儿俩到沙滩上放家里的毛驴——哦,就是刚才拉车的那头,小孩嘛,贪玩儿,为追逐一个在沙包作家的跳鼠,把毛驴放丢了。回家,老王发了火,说了气话,叫孩子去找回毛驴,“找不到就别回家!别进这家门!”

从早到晚,没有孩子们的音信,但老王也没当回事。不就在自家门口吗!

晚饭刚做好了,有拱房门声,打开一瞧,是浪荡了一天的毛驴臊眉搭眼地自个儿回来了,正啃着门框,等着给它饮水喂料,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可出去找驴的孩子们却不见踪影!就着暮色,打着火把,整个牧场的人都出动了,四处寻找这哥儿俩;人们喊叫着,敲锣打鼓,冲天放枪,在沙包上点燃篝火,连拖拉机、汽车都用上了,可这两个孩子音信全无。第二天又由场长亲自操持找了一整天,还是一无所获……

从那时到现在,每天太阳快落山了,老王就独自一个人牵上毛驴到沙漠戈壁去找那两个孩子……

安迪尔牧场的第二个故事,是听维吾尔族护林员图迪巴克讲的。

次日,我雇了骆驼,并由护林员陪同,走向西北方的大漠,去探访一个从不为外人所知的沙埋古城。那个敬业的技术员提到,在牧场西北多半天路的地方有这么个古城,古城就是他们在寻找老王的两个儿子时意外发现的。

一开始,我和临时作为向导的护林员穿行在胡杨林里。

作为沙漠唯一的乔木,胡杨我当然并不陌生。但塔里木胡杨的“原始森林”是什么样儿,如果没有这个夏天的环绕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行,我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反正你是不能拿巩乃斯河谷的雪岭云杉林地与塔里木胡杨林类比的。就说这安迪尔吧,这哪是什么树林呀?一个足球场大的地方,也就稀稀拉拉站着十来棵树冠衰颓、长势不佳的胡杨,想找个树阴也难。可即便如此,护林员在牧场还是个重要差事。

一路上,图迪巴克给我讲了许多有关胡杨林,有关大漠,有关安迪尔河……的故事。你一听就能判定,这些故事与技术员所讲的有如此明显不同的文化背景。其中我最感兴趣的,是当地居民中世代流传的沙埋古城的神秘传说。

图迪巴克说,据父辈们讲,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安迪尔以西有一周路程的沙漠腹地有个古国,那本是相当繁荣的城邦,塔里木各个绿洲败退的佛教信徒都逃到了那儿。东征的伊斯兰教大军拦腰截断了克里雅河、尼雅河和安迪尔河,迫使河流改道,并包围了异教徒最后的聚居地,但十几年也没有攻克这个要塞。城中有一口水源旺盛、从不枯涸的古井,而他们储存的粮食、给养足够用100年。来自中东的“圣裔”伊玛姆① 加帕·萨迪克在围城时战死了,就在安葬他的时刻,上天突然降下一场沙雨。下了七天七夜的沙雨把古城彻底埋葬,沙雨停息后,一切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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