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4/5页)
角。后来懒得躲了,头发被抓住,他的膝盖结结实实磕在自己胃上,一阵眩晕,昏迷过去。再起来的时候丈夫已经不知所踪,地上一摊呕吐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站起来。看看时间,要上班了。
洗脸,牙齿被打得流血了,脸盆里的水成了淡淡的红。烧了壶水倒在桶里,掺些冷水,蘸着洗澡,天气很冷,比冬天更冷的是这生活。
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不是吗?
吴美娜看着自己肿起的小腹,呆呆地看了十分钟,忽然笑了,不知道明白了什么。毛衣是去年冬天的,依旧很温暖。有些事情,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父母,只能怨自己。用牺牲成全另一种牺牲,然后发现毁灭这些美好的平静的日子的正是自己,“罪人,罪人,傻瓜,笨蛋,神经病,瘪三,婊子,烂货,下贱,淫妇,荡妇,白痴,怀了野种的蠢货……”每说一个词,吴美娜就在镜子前扇自己一个耳光,直到两边脸的红肿程度相当。
吴美娜擦了擦眼泪,把受伤的脸裹在围巾里,向电车站走去。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大约刚洗过头,风带过来的是洗发膏的香气,海鸥牌,没错的。吴美娜深呼吸了一口,他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羞怯的表情。
吴美娜想,如果这个人是我的丈夫,我也不至于沦落于此了。
他下车了,身边空荡荡了。
本来以为可以坚持播一次“爵士风情”,她喜欢这个节目,也喜欢自己唯一的朋友徐曼丽。哦徐伟良,怨不得徐伟良,该怨的是自己……
一口血从胸口涌到喉咙进到嘴里,吴美娜咽了下去,看着自己的影子,玻璃上映衬着狰狞变形的脸,支离破碎。另外一个破碎的自己对自己笑,眼白拼命鼓出来,牙齿一颗颗掉下来,秃秃血嘴好难看。
“有鬼啊,播音室有鬼啊!”吴美娜哭着从玻璃房子跑到走廊。她终究是崩溃了。
值班副台长见吴美娜的样子赶紧道,“我叫警卫送你去医院”。又吩咐老张去请曼丽过来救场。
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地上、墙上一片眩目的红,还有血块夹在其中。吴美娜颤抖着擦了擦嘴角的血,“我……不行了”。“警卫,快点送医院!”“老张,你快点叫人!”“你杵在那当菩萨啊?手里有拖把赶紧把地上的血弄干净!”
流华医院里,医生摇摇头,“胎儿保不住了,全部碎了。谁这么狠心?今天先止血,明天做流产手术”。“不!”吴美娜大声抗议。她睡的是木板床,在医院的走廊上睡,因为是没钱的那种人。
医生是个女的,冷漠道,“你要个死孩子干什么用?别闹,闹就出院”。吴美娜哭了。一个人,静静的,没有人陪,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电车上的眼镜男子,希望他是她的丈夫。她不敢想别的,怕哭得更凶。
长长的,阴森森的医院走廊,那些咳嗽声、叹息声、鼾声混合在一起。这几天月光是难得见到的,从窗外分享了一些给走廊上熟睡的穷病人。吴美娜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没有回头,那是因为没有留恋的理由。
她回家了,她知道他不在,这个时候是喝酒时间。
她翻出了那件天蓝色旗袍,领子、裙角都有一圈白色的绒毛,下雪天穿兴许更好看。吴美娜一往情深地抚摸着,套在身上。鞋子是坡跟的,羊毛袜连裤袜贴身穿了。涂指甲油,左手右手交替着,天拿水的味道混合凛冽的冷空气吸进肺里,吹出来,一会儿就能干了。红艳艳的,真是喜气。
头发散开,用梳子缓缓地梳,有些蓬松。用了些发油,头发于是顺从地趴在肩膀两边。眉毛不用描,吴美娜的眉毛本身就是漂亮。打了少许粉,红肿的眼睑下多扑了点。最后是唇膏,依旧是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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