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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兒妒忌。」我噘著嘴,反正戴著口罩,她看不見,「但同時又不清楚是否該感謝他。畢竟沒有他你肯定不會來新加坡。」
「我不知道你還會吃醋。」她眼中有笑意,「你有多妒忌?」
「特別妒忌。」我比劃了一下,大約一個鞋盒那麼長,「這麼多。」
她笑起來:「那還不夠多。」
我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望著她:「你也妒忌?」
「有時候。」
我愈發困惑,停下來:「妒忌什麼?」
她看了我一會兒,眼神又溫柔起來,說:「也許我是妒忌時間。時間日夜與你相處,而且了解你的一切,參與你的一切。」
「時間啃咬我。時間啃咬我們所有人。」我回望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
戴口罩也有好處啊。我的不安與忐忑全都藏起來了。
「時間沒什麼可被妒忌的。」我說,「凡是時間可以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你也可以。」
潘德小姐眼中閃過了光。是路過的汽車嗎?旅途中的彗星嗎?
會是我嗎?
她久久不語,帶著我往前走,道:「聽你這麼說,我覺得很幸福。」
已到了煙花燃放的時間點。今天為了儘量分散聚集的人群,國慶煙花的燃放點增加到了十個,有路人駐足,抬起頭觀賞遠處的花火。對面的行人有的手裡握著小國旗,潘德小姐與我竟同時望過去。
「波蘭國旗也是紅白配色,白色在上,紅色在下。」她忽然說,「這個設計直接來自于波蘭立陶宛王國。你知道波蘭和立陶宛曾經是同一個國家嗎?」
我點點頭:「維也納戰役。」
潘德小姐挑起一邊眉毛:「所以你確實知道關于波蘭的一些事。」
我心有所感:「你去過波蘭嗎?」
「沒有。」她的睫毛垂下,「我媽媽那邊整個家庭在81年離開了波蘭,後來情況穩定,也沒有人回去過。他們仍然喜歡做從前的料理,在我小的時候,每年放長假回曼徹斯特,外公還會給我唱《hej koly》,但他們完全不聊過去的事,也幾乎不說波蘭語。我會說是因為從高中起開始了自學,不過糾正我發音的只有彼得和羅塞塔的語言包。」
她的悲傷又浮現了,我的心一陣鈍痛,為什麼剛剛還在說著幸福的人又露出那麼受傷的神情?
我從她的話語中找到最輕鬆的切入點,問:「彼得還會說波蘭語?」
「不,不會。」她笑起來,「這個故事很長。」
「夜晚也很長。」我望向她,「我們回家吧?」
拋諸腦後的是別人家絢爛的慶祝煙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像彼得先前預估的那樣,我們剛上地鐵時我就收到了他發來的書單。
他與潘德小姐肯定是無話不談。我並不擁有像這樣維持極長時間並且始終親密如一的友誼,相處細節很難靠經驗補全,但我仍然覺得他對我的這種親切,實際更像是他與潘德小姐關係的延伸。
我決定用心接受這份好意,對他道了謝,並把跟傷病恢復有關的這些入門工具書加入到了備忘錄中。
「說起來,彼得的暱稱是用拉丁字母拼寫的,」我與潘德小姐站在車廂連接位置低聲交談,「是你專門改的西里爾字母備註?」
她點點頭:「提醒我注意發消息時切換輸入法。大學第一年我們經人介紹認識,而『桑妮亞』又是個常見的俄語名字。我們一大堆人一起跳舞,當時他還不知道我的姓……也許我的膚色還不夠深?他以為我是那種完全美國化了的俄羅斯人,剛從哪個私人海島曬完日光浴回來。」
我已經決定丟掉浮於表面的政治正確,至少在她面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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