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4/4页)

坠跌下来,落回空虚凄凉的心胸之中,在里面翻腾不已。我勉强振作精神,出去赴约会。我仿佛觉得额上套了一个沉重的铁盔,压得我摇摇晃晃。当我终于走到另一处旅馆,到我那位亲戚的寓所里去时,我的思绪和我的步履一样散乱。我沉闷地坐在那儿,听着别人聊得上劲,我偶尔抬起眼来,看到一些呆板的脸孔,不由得大吃一惊。和那张被云彩的光影变幻弄得生气勃勃的脸相比,它们全部像些纸糊的或僵冻的脸孔。我仿佛坐在了死人堆里,这一次亲友聚会竟这么可怕地了无生趣;我把糖块放进杯子,心不在焉地跟着闲聊,那张惟一的脸不停地在我心上浮升,恰像是我心中的阵阵热血在推拥着它。观看这张脸,已经成为我的极大快乐,可再过一两个小时我就要最后一次见到它了。我一定是不自主地轻轻叹息了一声,或竟发出了呻吟,因为,我丈夫的表姊突然俯下身来问我怎么样了,是不是有点不舒服,说我看上去脸色这样苍白,这样难看。她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马上使我毫不困难地找到一个借口,我急忙承认确是患了头痛病,因此我请她允许我悄悄离去,不让别人发觉。

“就这样,我得到了脱身之计,立即赶回我的饭店。我走进屋子,空虚凄凉的感觉重又袭上心头,于是我强烈地渴望见到就要与我永别的那个年轻人。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毫无必要地打开百叶窗,换了衣服和缎带,立刻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装扮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突然,我明白了自己的意愿:一切在所不惜,只要不失掉他!在感情冲动的一秒钟内,这个意愿变成了决心。我跑下楼去找到门房,告诉他我要乘当晚的列车动身。必须赶快准备:我打铃唤来使女,让她帮我收拾行李——时间确是很紧迫了。我们两个争先恐后,急急忙忙地把衣服和小件用品塞进皮箱。我暗自梦想着怎样给他一场惊喜:我将他送上火车,等到最后,当他伸出手来跟我握别的最后一霎,我就出其不意地跳上车去,这一夜就和他同在一起,以后夜夜——只要他愿意,都和他同在一起。想着这些,一股陶醉的兴奋的醉意在我的血液里飞旋。好几次一边拿着衣裳扔进皮箱,一边平白无故地大笑起来,弄得那位使女瞳目结舌,我自己也觉得有些神经错乱了。脚夫进来搬取行李,我瞪眼望着,全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我心里激动得太厉害了,实在难以思考一些具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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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17)

“时间很紧迫,我估计已经是七点钟了,最多还剩二十分钟就要开车了。当然,我自己安慰自己,现在我到车站去已经不再是去送别。我已经下定决心,要陪着他一同走,不论多久多远,完全听凭于他。脚夫搬出了行李,我匆匆去到帐房结算账目。旅馆经理已经把钱找还给我,我正要离去,忽然有一只手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这是我的那位表姊,我刚才假称身体不适,她很不放心,便来探望。我只觉得眼前发黑。我这时不需要她来看我,每一秒钟的耽搁都意味着无法弥补的损失,可是为了不致失礼,我至少要和她寒暄一阵。‘你必须上床睡觉。’她催促道,‘你准是发烧了。’倒也可能真是这样,因为,我的太阳穴像擂鼓似地急促跳动,只感到眼前青影乱晃,仿佛就要晕倒。但是我挣扎着,努力装出感激的样子,其实每句话都叫我焦灼如焚,她的关心来得不是时候,我真想一脚踢开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