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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立馬放下,去安慰蔣百嫂。蔣百嫂在停電時刻暴躁不安,而一旦室內電燈復明,她就奇蹟般地安靜下來了。
周二把油燈擺在門口的鞋柜上,陪我出去看蔣百嫂。街面上沒有車輛駛過,也沒有行人,路燈一律黑著臉,只有兩束銳利的手電筒光在蔣百嫂身上閃來閃去,使她看上去像個站在水銀燈下拍夜景戲的演員。
周二嫂說,你回屋吧,蔣百嫂,夜裡涼,你要是感冒了,誰心疼你啊?你回了屋,電也就來了。
蔣百嫂跺著腳哭叫著,我要電!我要電!這世道還有沒有公平啊,讓我一個女人呆在黑暗中!我要電,我要電啊!這世上的夜晚怎麼這麼黑啊!!蔣百嫂悲痛欲絕,咒罵一個產煤的地方竟然還會經常停電,那些礦工出生入死掘出的煤為什麼不讓它們發光,送電的人還有沒有良心啊。
我從未見過一個女人為了爭取光明而如此激憤,而這光明又必須是由電而生的,這讓我困惑不已。蔣百嫂哭叫著,周二嫂和另外兩名婦女則好言勸解著,打算把她架回屋子,可她像頭被激怒的公牛一樣,沒有回去的意思,不斷地往前掙,聲言要買兩噸炸藥,把供電局炸成一片廢墟。正當大家一籌莫展之際,路燈就像長了腿似地跳了一下,電閃閃爍爍地來了。蔣百嫂打了個激靈,立刻安靜下來了。
路燈亮了,居民區的燈也亮了。光明中蔣百嫂雖然也是一臉的悲涼,但她已恢復了理智。她對周二嫂等人說著對不起,然後領著一直在旁邊打著哆嗦的蔣三生回家。
蔣百嫂走後,我隨著周二和周二嫂回旅店。周二一進門就奔向油燈和燭台,忙不迭地&ldo;噗噗&rdo;將它們吹滅。周二嫂說,蔣百嫂確實怪,一停電就跟瘋了似的,任誰也勸阻不了,除非是電回來了,她才恢復平靜。我覺得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周二說,能有什麼秘密呢,男人就是女人的電,缺不了的;離了這個電,再好的女人也乾枯了!說著,十分自得地沖周二嫂擠著眼睛,似乎在提醒她,她身上的活力是他賦予的。周二嫂&ldo;呸&rdo;了周二一口,說,餵你的驢去吧,要不它明天早晨哪有力氣拉磨!周二哼著小曲,樂陶陶地去磨房了。
在這樣一個夜涼如水的夜晚,我特別想和蔣百嫂聊聊天。我沒有徵求周二嫂的意見,獨自出了旅店,走進一家食雜店,買了兩瓶二鍋頭,一包花生米、一袋醬雞爪以及幾個松花蛋,敲蔣百嫂家的門去了。
蔣百嫂的家門外掛著一盞燈,還吊著一串風鈴,所以輕輕敲幾下門,風鈴就會跟著鳴響。那風鈴很別致,一隻彩色的鐵蝴蝶下吊著四串鈴鐺,它們發出的聲音非常清脆,看來蔣百嫂把它當門鈴來用了。
開門的不是蔣百嫂,而是蔣三生。他見了我有些躲躲閃閃的。我問他,你媽在家嗎?他先是說在,接著又說沒在。他好像剛哭過,臉上的淚痕隱約可見。他立在那裡,像個小門神,沒有讓我進屋的意思。
我認定蔣百嫂就在屋裡,就說要進屋等她。蔣三生畢竟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他噔噔地跑到一扇屋門前,說,是在周媽媽家住店的人,我說了你不在,可她還要進來等你!
我已經不請自進地跨進門檻了。一股香氣撲鼻而來,是幽微的檀香氣味,看來蔣百嫂在焚香。屋子素樸而整潔,陳設看上去規矩、得體,與我事先想像的零亂情景大不相同。有一點讓我覺得奇怪,明明有兩扇屋門,進門的小廳里卻擺著一張小床,一看就是蔣三生的,蔣百嫂為什麼不讓他住在屋子裡呢?
我把酒菜放在小廳的圓桌上。蔣百嫂推開一扇藍漆門,提著一把黑沉沉的大鎖頭,赤紅著臉走出來,反身把門鎖上。她再次轉過身來時連打了幾個寒戰,好像她剛從冰窖中出來。也許是剛才這一場哭鬧消耗了她太多氣力的緣故,她看上去有些疲憊,髮髻也松垂了,幾綹髮絲像樹杈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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