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4/4页)
是,我碰到了一个尤物,她收走了所有我那些游移不定多变的嗜好,把它们转向她自己,将它们制成了爱情。情且美兮,以悦余睛;睿且智狡,分以悦余心。而且她的接触,她的在场都使我心感到一种神秘的愉悦;一种来自她自身的不可抗御的秘密气息,使我如受某些花香的麻痹一样,逼到征服。
“她取代了我的一切,因为从此我再也无所憧憬、无所需求、渴望,也无所关心。
“往日,在这片复苏的树林前面,我将何等激动神迷!可是现在我木然看着它,不感到它的存在,我心不在此。我的心一直傍着那个女人,而我不想再爱她!
“好吧!我得用疲乏来驱除我这些念头;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方法治好自己。”
他站起来,走下岩石坡,迈开大步往前走,可是摆脱不了的烦恼压得他挺不起来,仿佛他把这些烦恼都驮到了腰上。
他使劲加快了步伐;在看到阳光透过叶丛照下来,或者闻到一阵从松枝上淌下来的松枝香味时他暂时也能得到一些舒缓的感受,像是对未来远景宽慰的预感。
他突然停了下来,心想:“我这不是散步,我是在逃。”实际上他是在往前逃,了无目的;他在逃遁,而夭折的爱情造成的痛苦在后面追逐。
接着他用从容的步伐重新继续走。树林的面貌在变,变得更茂密、更郁郁葱葱,因为他走到了最暖和的地带,到了令人赞绝的山毛榉林区。这儿没有残留一点冬天的气氛。这是一个奇特的春日,它仿佛在昨天晚上方才降临,真是新鲜,真是朝气蓬勃!
玛里奥走进了那些越来越高的巍峨大树下面的矮树丛里。他一直朝前走,一小时,两小时,穿过交错的枝柯,穿过数不清的,被树液涂得绿油油的树叶丛。树荫组成的穹窿遮天蔽日,支托在许多长长的立柱般的树干上,正的歪的都有,有时是白的,有时被附在树皮上的黑色藓苔弄成了暗色。这些树干越长越高,一根高似一根,俯视着在它们脚下胡生乱长的矮林,像遮在矮树丛上的一片厚厚的乌云,阳光从中间瀑布一样直泻下来。如火雨的阳光在这片广袤的叶丛中漫溢流去,使叶丛不再是一片丛林景色,而像是在黄光照耀下、一片翠绿的雾气在蒸腾发光。
玛里奥站住了,惊奇感动得无法形容。他在哪里?是在森林里还是掉进了一个海底?一个光和叶组成的海底,一个绿光下的金色海底?
他觉得自己好些了,痛苦隐暗了一点,心情平息了一点,于是他躺到铺满棕色枯叶的地上,这些枯叶都是这些树在披上了新装的时刻才让它们掉下来的。
他一边享受着土地的凉爽和空气的清新温和,同时不久便想起了一个愿望,开始时是隐隐约约的,希望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这块令人神往的地方,后来就变得更清晰了,他想:“唉!要是有她在这儿,陪着我,我!”
他突然又想起了圣·米歇尔山,于是又记起了迎着大海的风和金色的沙滩,那个处于新生爱情苏醒中的她与她在巴黎时多么不同,他想,只有那一天她曾在几个小时里爱过他一点儿。是的,在那条潮水退下去的道路上,在回廊里,她曾呶呶念叨他的小名“安德烈”,仿佛在对他说:“我是您的”的那一瞬时,还有在狂人道上他几乎在空中将她抱起来的时刻,她曾对他有过类似冲动;但是自从她卖弄风情的脚步重新踩到了巴黎的人行道上以后就再也不曾有过了。
可是在这里,沐浴在青葱翠绿之中,在这个由新鲜活力组成的另一种潮汐之中;曾在诺曼地海岸遇到过,瞬息即逝的甜情蜜意会不会又回到她的心里呢?
他仰天躺着不动,一直沉浸在幻想的苦液里,视线迷失在树梢上起伏如浪的太阳光辉里;于是渐渐地,他闭上了双眼,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