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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文字狱等外因。

想证明这一点,用不着旁征博引,只需根据梁启超的《清代学术概论》一书,稍加申述,就完全够了。我不敢说,梁的论点是百分之百地准确、完善,但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他首先讲到时代思潮,他说:“其在我国自秦以后,确能成为时代的思潮者,则汉之经学,隋唐之佛学,宋及明之理学,清之考证学,四者而已。”他的意思是说,考证之学是中国几千年的学术史上时代思潮之一。如果承认这个观点,则应该从宏观方面看待这个问题,不能囿于有清一代的文字狱等。

梁启超对于这个问题又进一步进行了论证。他认为,在中国学术史上,“学派上之‘主智’与‘主意’、‘唯物’与‘唯心’、‘实验’与‘冥证’,每迭为循环。大抵甲派至全盛时必有流弊,有流弊斯有反动,而乙派与之代兴。乙派之由盛而弊,而反动亦然……唐代佛学极昌之后,宋儒采之,以建设一种‘儒表佛里’的新哲学,至明而全盛。”全盛之后,流弊斯出。梁启超把这种流弊归结为两点:一曰遏抑创造,二曰奖励虚伪。清学起而矫之。他说:“清学之出发点,在对于宋、明理学一大反动。”极简略地说,梁启超就是这样解释清学之兴的,而清学的代表就是考证之学。我觉得,这样从学术发展规律上来说明清代考证产生的原因,理由是充足的,是能够说服人的。

梁启超又把每一个思潮之流划分为四个时期:一,启蒙期;二,全盛期;三,蜕分期;四,衰落期。把这四个时期的分法应用到清代思潮上,他认为启蒙期的代表人物是顾炎武、胡渭、阎若璩;全盛期的代表人物是惠栋、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至于蜕分期与衰落期与我现在要谈的问题无关,这里不谈了。在第一、二两期中,梁启超又把全盛期的代表人物名之为正统派。他说“正统派则为考证而考证,为经学而治经学”。“其治学之根本方法,在‘实事求是’,‘无征不信’。其研究范围,以经学为中心,而衍及小学、音韵、史学、天算、水地、典章制度、金石、校勘、辑逸,等等。而引论取材,多极于两汉,故亦有‘汉学’之目。”梁启超在这里讲的就是清代考据学的基本方法和基本内容。

我在上面只是非常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梁启超对于清代考证的论述。读者倘有兴趣,可以自己去读他的原著,我不再介绍了。总之,我认为,梁启超的看法是可信的。因此,清代考证之学的兴起是中国学术发展的内因所决定,与文字狱之类的外因无关。这就是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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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考证

1988年6月9日

我在上面叙述中,甚至在“总结”的“学术研究发展的轨迹——由考证到兼顾义理”中,都谈到了考证,但仍然觉得意犹未尽,现在再补充谈一谈“我的考证”。

考证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把它捧到天上去,无此必要;把它贬得一文不值,也并非实事求是的态度。清代的那一些考据大师,穷毕生之力,从事考据,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好多古书,原来我们读不懂,或者自认为读懂而实未懂,通过他们对音训词句的考据,我们能读懂了。这难道说不是极大的贡献吗?即使不是考据专家,凡是从事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工作的学者,有时候会引证一些资料,对这些资料的真伪迟早都要进行一些必要的考证工作。这些几乎近于常识的事情,不言自喻。因此,我才说,考证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而且考证之学不但中国有,外国也是有的。科学研究工作贵在求真,而考据正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焉能分什么国内国外?

至于考证的工拙精粗,完全决定于你的学术修养和思想方法。少学欠术的人,属于马大哈一类的人,是搞不好考证工作的。死板僵硬,墨守成规,不敢越前人雷池一步的人,也是搞不好考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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