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5页)

可见,救人于水火的白衣骑士,与这个阿吉宝德·琼斯毫无瓜葛。他没有目标、没有希望、没有野心,最大的乐趣是吃一顿英式早餐,再有就是自己动手修补家什。一个乏味的人,一个老人,但却……很好。他是个 好人。而好并不意味很多,好不会照亮人生,但终归也意味着些什么。她在楼梯上初见他时,就看清了这一点,就像水果摊上的水果,不用手摸,一眼就能看出哪个芒果好,简单而直接。

克拉拉斜倚在花园的大门上想着这些心事时,已经结婚三个月了。她默默地注视着丈夫的眉毛如手风琴似的缩拢变短,注视着他腆在皮带外面的孕妇般的肚子,注视着他白皙的皮肤,注视着他蓝色的血管,注视着他大限将近时咽喉上两条青筋爆出的样子。

克拉拉皱起眉头。她在婚礼上没注意到这些恼人的地方。为什么没有呢?他当时在笑,还穿了一件白色高领针织衫,不,不是因为这些——当时她根本没挑这些毛病,就是这么回事。结婚那天,克拉拉大半时间里都在看自己的脚。那天,二月十四日,很热,热得不得了,他们还在鲁德盖特山婚姻登记处等了一会儿,因为大家都赶在那天结婚。克拉拉记得,自己脱下了褐色高跟鞋,把光脚放在凉飕飕的地上,故意把两只脚稳稳地摆在瓷砖裂缝两边,她想用这个平衡动作保证未来的幸福。

与此同时,阿吉擦着上唇的汗水,诅咒着恼人的骄阳,汗水沿着他大腿内侧直往下流。为这次再婚,他选了马海呢西服配白色高领针织衫,看来两样都没选对。热气逼得他浑身冒汗,汗水透过高领针织衫渗到马海呢西服上,散发出不折不扣的落水狗气味。克拉拉呢,则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猫科动物。她身穿一袭杰夫·班克斯设计的褐色羊毛裙,戴着一副完美无缺的假牙;裙子露背,牙齿洁白,总体效果很有猫科动物的味道——一头身穿晚礼服的黑背豹,肉眼无法分别开羊毛和克拉拉的皮肤。灰尘飞舞的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户照到等待登记的情侣身上,克拉拉对阳光作出的反应也和猫一样,把背露在阳光下,很像猫伸开四肢的样子。轮到他俩时,连登记员都朝这对不般配的新人扬起了眉毛,他什么人都见过:人高马大的女人配精瘦如鼠的男人、笨重如大象的男人配机灵如猫头鹰的女人,如今则是猫配狗!

“你好,神父。”阿吉说。

“他是登记员,阿吉宝德,你这个老笨蛋。”老友萨马德·迈阿·伊克巴尔说。他与他小巧玲珑的妻子阿萨娜被从结婚贵宾室叫进来做结婚证人,“又不是天主教的牧师。”

“对,当然了。不好意思。太紧张了。”

绷着脸的登记员说:“可以开始吗?今天像你们这样来登记的人很多。”

各种各样的事情构成了婚礼。人家给阿吉一支笔,他写下自己的名字(阿尔弗雷德·阿吉宝德·琼斯)、国籍(英国)、年龄(四十七)。他在“职业”一栏上犹豫片刻,最后决定写“广告:(印刷传单)”,然后签字走开了。克拉拉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克拉拉·伊菲金妮娅·鲍登)、国籍(牙买加)、年龄(十九)。她在职业一栏上没看到相关内容,就径直找到虚线,用笔一划,然后伸直了腰,变成了琼斯太太。这位琼斯太太和她的前任毫无相同之处。

然后他们走出屋子,来到台阶上,在这里,一阵微风扬起别人撒过的二手五彩纸屑,抛到这对新人身上。克拉拉同参加婚礼的仅有的客人——两位身穿紫色丝绸衣服的印度人正式见第一面。高大英俊、牙齿雪白、残了一只手的萨马德·伊克巴尔不停地用那只好手拍她的背。

“这是我出的主意,你知道,”他翻来覆去地说着,“我出的主意,结婚是我的主意。我早就认识这位老弟了,什么时候来着?”

“一九四五年,萨姆。”

“我正想告诉你可爱的妻子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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