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4页)

子在过虎岗镇的街中繁华地段。以前这里生意兴隆,可如今门窗紧闭,冷火悄烟。

二十多年,特别是近年来,过虎岗地区的变化很大。放眼望去,水隈绿荫深处,远远近近,星星点点,间有红楼;过虎岗的街道向两端延伸了两三倍,入夜,灯火辉煌。可是尚文家不只没有进步,比起往日来,反而显得更加衰败凄凉。双幅的红门变得暗黑,一扇门还有块木板腐朽了,有个狗可以出进的洞。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只见扫把倒在房子中间,桌上的灰尘足有铜钱厚;索状的梁尘,随处都可碰着头;不知什么年间糊的破窗纸,经风拨弄,呼啦咿呀,仿佛在絮絮哀叹。尚文不在家,竹海环顾左右,喏大个宅院,似乎竟没个干净的地方可以驻足。

不一会儿,尚文满头大汗,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门。他一手提着活鱼鲜肉,另一只手抓着一只鸡。大热天,还穿着件中山装,两个大口袋里各插着一瓶酒。他见到竹海,忙用提鱼肉的那只手的衣袖去揩汗,汗虽抹去了些,可鱼肉的血污又抹了一脸。他很有些愧疚,尴尬笑着说:

“竹海,让你等久了。我见你当年喜欢吃蛇肉,可我找遍街头巷尾,就是没见到卖蛇的。我又去了乡下捕蛇的人家,也没有买到。他们说,如今捕蛇的多,山野的蛇几乎被捉光了。我要他无论如何要给我捉两条,越大越好,不论价钱多高。捕蛇的人说,恐怕要到明天才有。老伙计,今天就只能将就点,随便吃点算了。”

望着他那古怪的模样,认真的态度,竹海不禁笑出声了。觉得几十年过去,尚文虽然未老先衰,可精神还和过去一样,迂阔丝毫也没有变。尚文领着竹海走过天井,穿过黑黢黢的后一进住房,走到了厨房里。环视周围,没有薪柴,他就把那根晾衣用的开裂的竹竿,几脚踩裂折断,权当薪柴,不够,又把那歪在一旁的一张桌子打烂。缸里无水,他准备去挑,可长时间未用的木桶的缝隙,少说也有半公分,怎么还能盛水呢?而且菜刀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何况又忘记了买盐。原来,他到现在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原来在农场劳动改造,改正后的这几年,吃住在学校,这房顶下不只无“豕”,也不住人,根本不像家,完全乖违了仓颉造字的本意。近年来,随着教育事业大发展,教师住房紧缺,领导要求他回家住。于是,他就深夜钻进去,一早爬出来,这里虽然有了人,也根本不是什么家,充其量也只能算作鸟巢兽穴。对此,他无比惭愧,竹海也只好唏嘘长叹。幸好他还买了半斤油炸花生米,他便从一堆凌乱的洗过的或未洗过的衣服里,挑出一件比较干净的,将桌凳上厚积的灰尘抹去,权且坐下。碗筷杯盘,多年未洗,不能用。他就摊开花生米纸包,请竹海效法原始人以手爪当箸,撮着吃;嘴对酒瓶口,轮番交替啜喝。边喝,边天南海北侃谈起来。竹海滔滔不绝,可他只是嘴唇颤动,话蹿到嘴边,又像探头到了洞边的老鼠,见到猫,即刻缩回去了。他谈话不多摇头多,苦水很多又不吐。不过,竹海从他眼里的神采,眉间的笑意,察觉了他从来没有过的愉快。

夜幕降临了,户外灯火灿若繁星,可他屋里却一片漆黑。因为两个电灯泡一年前就坏了,他早想换,可就是没有换。他嘴唇颤动了许久,才苦笑着十分尴尬地说:

“邀你吃饭,总不能饿肚子。竹海,走!我们去宝聚园,吃饺子。”

听他这么一说,竹海不禁目瞪口呆。天黑了,还走二十多里,去昆阳,进宝聚园?为了吃几个饺子,这么劳碌奔波,岂不是得不偿失?尚文说明这就是昆阳正宗的宝聚园。竹海不禁惊讶地问:

“尚长子,你怎么也学会了撒弥天大谎?人可以搬家,店铺怎么会旅行?昆阳的老字号饺子店,怎么会挪到过虎岗来?这里如果有宝聚园,那一定是冒牌店!”

“哎!世上的事,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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