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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先生,既然到这里来让你这么不开心,你干吗还要来呢? 适可而止吧。你要它有什么用呢?”女佣跟着他走上阁楼,随身还带着去污剂。“已经破了。你用不着了。看到没?看到没?”她把吸尘器插进插座,摁着不会动的开关。阿吉拔出插头,一声不响地把线绕到机器上。哪怕破了,他也要带走,所有破东西都要带走。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一点用处,他也要把屋子里每一件该死的破东西都修好。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叫桑塔什么的女佣又追着他下了楼,“你老婆脑子有病,你倒干这种事!”

阿吉把胡佛抱在胸前,来到挤满人的客厅,众目睽睽之下,他打开工具箱修理起来。

“看他那样子……”奥菲莉娅众多祖母辈亲属中的一位开口了。她薄有姿色,披着大披肩,脸上的痣少些,“他什么都要拿走,对不对?他拿走了她的理智,他拿走了搅拌器,他拿走了旧音响——他什么都拿,就差撬地板了。真叫人恶心……”

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4)

调解会派来的女人摇了摇皮包骨头的脑袋,表示赞同,她即使在大晴天也像浑身湿透的长毛猫,“真叫人作呕,你不说,我也这么想,真叫人作呕…… 不用说,最后还得我们收拾烂摊子。正是这个白痴——”

不等她说完,护士就接过话头:“她离不开别人照顾,对吧?……现在,他倒拍拍屁股走了,这女人真可怜……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家,她需要……”

我在这里呢,阿吉很想说,你们明知道我在眼前,我就在眼前,还这么乱说。再说那是我的搅拌器。

阿吉生性不爱吵架。他听凭人家数落了十五分钟,一声不响地用碎报纸测试胡佛的吸力。试着试着,他心里涌起这样一个念头:生活是个大包袱,叫人不堪重负;即使失去一切、把所有行李丢在路边、走向黑暗,也比继续背着包袱来得容易。你用不着搅拌器,阿吉伙计,你用不着胡佛。那玩意真是死沉死沉。放下包袱,阿吉,加入天上那些快乐的露营者的行列吧。 那有什么不对吗?阿吉一只耳朵里响着前妻及其亲戚发出的声音,另一只耳朵充斥着吸尘器发出的噪音,对他来说,“末日”似乎近在咫尺、无法逃避。同上帝或别的什么信仰没关系,只是觉得世界末日到了。劣质威士忌、新奇脆饼和特色糖果(草莓味的已经吃光了)——光是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支撑他走进又一个新年。

阿吉耐心地修好胡佛,有条不紊地用它把客厅彻底打扫了一遍,把吸头伸进最难打扫的角落里测试。他郑重地抛了一个硬币(正面朝上,活;反面朝上,死),看到硬币反面朝上,也没感到异样。他沉着地卸下吸尘器的管子,把它放进手提箱,最后一次走出了这所房子。

死并不容易。你不可能把自杀列入待办事项清单,与清洗烤肉盘、给沙发脚垫上一块砖之类的事情列在一起。自杀是决定不作为,是做的反面,是遗忘边缘的吻。不管一个人嘴上怎么说,自杀总需要胆量。它适合英雄和烈士,适合真正自负的人。阿吉不是这类人。他在世间的地位可以按照大家熟悉的比例衡量:

鹅卵石:海滩

雨点:大海

针:干草堆

所以,有那么几天,阿吉没有理睬硬币的决定,只是把胡佛管子带在车上。一到晚上,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恐怖的天空,又同以前一样意识到自己在宇宙中所占的比例,感觉到自己渺小而无所依托。他想,如果自己消失了,会在世上留下怎样的痕迹?似乎这痕迹微不足道,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他把空闲时间浪费在思忖“胡佛”是否已经变成真空吸尘器的通用名,还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品牌名。每每这时,胡佛真空管就像一根软塌塌的话儿似的躺在他车子的后座上,嘲弄他若无其事的恐惧,讥笑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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