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3/5页)
自己的一生都在用来反叛。他所取得的成就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他始终都与父母给他定的条条框框格格不入。他夺得学校的象棋冠军时,父亲却抱怨他若是参加桥牌队,成绩会更出色;当他提出要学一样乐器时,父亲断然拒绝,反而主动给他办了几家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卡;高中时,他每年都在数学竞赛中获奖,可父亲却不着调地为他买来许多会计学的书。对于歪呆而言,数学绝不仅仅是加减乘除,而是类似于二次方程式的美感、微积分的精炼、线性代数的神秘。除了在那些朋友眼里,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怪物。朋友们给予他的是一个可以释放能量的安全场所,可以让他自由发挥才能,不受任何拘束。
而他回报给朋友们的却是痛苦。他想起最后一次自己的疯狂之举,内心立刻感到内疚和不安,那一次,他做得实在过分。起初,这只是个游戏,他给亨利?卡文迪什的车取绰号。他不知道玩笑开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他明白,如果他继续下去,伙伴们对结果也会束手无策。他只是希望自己不会令伙伴们失望。
歪呆把磁带插入录放机,一头扑到床上。他听完第一面,接着准备睡觉。明天五点他就得起床,和亚历克斯、蒙德一起开始在超市上早班。要是在平常,想到第二天这么早就要起床,歪呆总会感到郁闷,但是既然家里情况如此,跑到外头倒让他觉得轻松,能让他的脑子有机会不在一件事上瞎折腾。天哪,他真希望能吸点什么。
至少,父亲的蛮横无理让他能在这一刻抛开关于罗茜?达夫的种种想法。音乐还没有放完,歪呆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卡雷尔?马尔基维茨像一个老人那样开着车,每到一个交叉口,总是左顾右盼,慢慢吞吞,犹豫不决。他是个只会在晴天开车的司机。平常,只要有一点点起雾和结霜的影子,车子就会待在车库里,他会走下马萨利恩路的陡峭山路,去贝诺奇乘公交车到工厂路,他在那里的一家地板厂当电工。虽然亚麻油地毡已经渐渐被淘汰,但是奈恩厂里出来的产品还是进入了数以百万家庭的厨房、浴室、门厅。从皇家空军退伍的卡雷尔?马尔基维茨也因此过上了体面生活,一直心怀感激。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此忘了自己当初为何离开克拉科夫。没有人能从那种充满了背叛和不信任的环境中全身而退,尤其是像他这样在大屠杀开始之前就已离开的波兰犹太人更是如此,屠杀令他根本找不到一处有家的感觉的地方。
他必须重新开始生活,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他先人的家庭并不十分虔诚,因而放弃宗教信仰并不让他觉得失落。柯科迪没有犹太人——他记得刚到此处不久就有人这样告诉他。他的感觉十分清楚:“这便是我们想要的。”于是他便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甚至还在天主教堂举行了婚礼。他学会了如何在这个陌生、与世隔绝的地方找到归宿感。连他自己都惊讶,为何得知一位波兰人最近当上教皇会令他产生强烈的自豪感,这些年来他很少想到自己是波兰人。
当日夜企盼的儿子终于降生时,他已年近四十。这无疑是快乐的源泉,但同时也是焦虑的开始,从此,他有了一样不能失去的东西。这是一个文明的国度,法西斯无法染指此地,无论如何,这一点世所公认。但是德国曾经也是一片文明的国度,没有人能料到当一个国家的贫困人口增长到一定规模后会发生什么,任何一个承诺拯救众生的人都会找到他的追随者。
最近,发生了越来越多让人害怕的事。民主阵线正暗地里发展势力,罢工让政府越来越不耐烦,爱尔兰共和军的炸弹袭击给政客们以采取高压政策的理由,那个领导托利党的娘们儿大谈移民对本土文化的冲击,举国上下遍布不安定的种子。
于是,当亚历克斯?吉尔比打电话告诉他儿子在公寓要待整晚时,卡雷尔?马尔基维茨没了主意。他要让儿子在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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