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4/5页)

步。我们朝他大笑,让他过来抽烟。稍后我们回宿舍把床单抱到楼顶上来,铺在防水沥青上,要在楼顶露宿。沥青被太阳晒过的味道很强烈,有一种麻痹作用。我们躺在这气味里,讨论恐惧感作为理性的一部分的作用机制。其实,我们的理性乃是建立在恐惧感上的,正是因为有恐惧感,我们才会进行审慎的思考,制订合理的计划和条约,以保护自身不受伤害和威胁。这些听起来很学术的句子来自于夏小,他一进学校就读了大量的弗洛伊德、荣格、尼采和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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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哥 3(6)

我们经常说着说着,会突然无语,听着迷人的安静,而上面的星星,会格外明亮。我告诉夏小,我爸是个了不起的诗人,因为他写过这句诗:星星是古老的,星星的出现,不是为了照耀,而是为了显现古老印记。夏小说:天啊!你爸是天才!随着噪音的消失,慢慢透出夜晚的真正安静,那还是一种声音。可能是金沙江,也有可能是刮着风的山林。遥远地过来,苍凉有力,完全没有人世间的混乱和浑浊。夏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出一些听起来间隔很长的话。那是诗,他强调说。有时候我也接上一两句。

该睡觉的时候,我们规定轮流值夜。由林爱民先熬一阵,等他熬不住的时候叫我起来,我再叫醒何昊,何昊再叫醒夏小。夏夜在楼顶露宿,有专人值夜,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保护患有梦游症的林爱民,进一步来说,我们应该形成一种每一个哥们儿都得到妥善照顾的规矩。有一夜我睡下不久,被林爱民摇醒说何昊要跳了。在一阵简单利落的助跑之后,何昊非常轻松地从男生楼跳到了女生楼。其他人在他的激励下,也一个接一个地跳了过去,再一个接一个地跳回来,此后这就成了我们最常玩的游戏。

我押在学园路小饭馆的那只手表“宝石花”,是我爸奖励我考上师范学校的奖品。这只表我一直没去赎取,因为我感到极大的耻辱。十来年后的今天,我突然想起这只表是我爸佩戴多年的随身爱物,不禁为自己当时的轻率感到难受。我爸曾问我那只表哪儿去了,我撒谎说手表弄丢了,他没说什么。生活费之外,我爸另给了我十五元钱,要我再买一块电子表。

“时间很重要。”他用其惯常的简洁、就像画着红色着重符号那样的声音对我说。

我们在宿舍里坐了一阵,我带他去找林小梅,把林阿姨托他带的包裹给她。离开宿舍,去往台阶,通道一侧架着水泥架,长满三角梅,紫红色的花朵开得很热闹,另一侧有些水泥凳椅。我爸说:“坐一会儿吧。”

我们父子俩并肩坐着,望着对面的三角梅。三角梅开得太灿烂了,多看一会儿就令人头晕眼花。如果我爸不在,我会借着这种感觉美美地抽上一支烟。

我爸说:“你很久没有写日记了吧?”

我点点头。

他说:“日记还是应该写的。”

我说:“好像没必要了吧。”

看来是不能再看到我的日记了,我爸怅然若失。他怔怔地望了我半晌说:“你长大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又坐了一会儿,我们走到台阶处,我把林小梅的宿舍窗口指给他看。突然我故意大喊了一声:“林小梅!”

我爸吓了一跳,他分明对我变声期后所产生的出奇响亮的嗓子感到不可思议。我心中暗自得意地说我试试她能不能听到,于是又喊了一声,但这一声明显没有前面那一声干脆有力。其实我的嗓子除了有着爆炸性的响亮效果,还能够像吉他的琴箱一样低沉,只是当时没有进一步向我爸卖弄。

我不想再戴手表,决定拿我爸给的十五元钱买一把刀子。我在吉木中学买的刀子放在九道沟老家了,当时以为进了师范学校用不上刀子了,现在看来还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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