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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忘了’,只别连我也‘忘了’。”

——不知道是调侃她自己的善忘,还是诙谐的伤别。那行珍贵的钢笔字如今成了为数不多的张爱玲的亲笔真迹之一,字体圆圆的,笔画清晰,毫无粘连,稚气犹存,让人想起她四岁时的照片,粉团团的。

顾淑琪曾经请每个同学在校刊上为自己留言,张爱玲这样写:

“替我告诉虞山,只有它,静肃、壮美的它,配做你的伴侣;也只有你,天真泼剌的你,配做她的乡亲。爱玲。”

——顾淑琪的少女时代在常熟度过,在女校念书时,全班同学曾去常熟玩了三天,顾淑琪便以向导自居。而虞山是常熟境内的一处名胜,张爱玲以为“静肃、壮美”,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就有了这段话。这也使我们看到了一个细心温和、真诚友爱的张爱玲。

她的留言是用了心的,不敷衍,不虚伪,不落俗套——而翻看其他同学的留言,则大多是“祝你前途光明!某学姐留念”,“工作的时候工作,学习的时候学习”,“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之类的套话,要么便抄上一首英文诗,最普遍采用的一首是“在你的回忆之园中,给我种上一棵勿忘我花”……

不仅仅对顾淑琪,她还对所有同学都留下了自己的美好祝福——那期校刊里三十多幅毕业班同学的肖像图都是她画的,同学们的头影小照和卡通画结合起来,创意十分有趣,画风也很灵动。她把自己画成在看水晶球的预言者,把对每个同学的印象与她所祝愿的未来画在上面,让她们有的做摄影师,有的做科学家,有的拿着马鞭做骑士,有的拿着盾甲做武士,有的做时装店女经理,还有的驾着飞机登了月——比美国“阿波罗”号早了三十多年。

那些卡通速描展示了她极高的绘画天赋——难怪她会在“拿手好戏”里填上“绘画”,的确名副其实。

张爱玲对绘画的爱好其实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

很小的时候,她便想过要做一个画家,但是又犹豫或者可以做一个音乐家。然而画家大多都是要等到死后才成名的,梵·高的画价值连城,可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只被人拿来糊鸡栏。九岁时,她看了一部描写穷困画家的影片,大哭一场,遂死了当画家的念头,决定要做一个钢琴家,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演奏。

可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对画的喜爱。校刊中收有她的三篇中英文写作,头一篇就是《论卡通画之前途》——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12)

“卡通画这名词,在中国只有十年以下的历史。但是,大概没有一个爱看电影的人不知道华德狄斯耐的‘米老鼠’吧?——卡通的原有的意义包括一切单幅讽刺漫画、时事漫画、人生漫画、连续漫画等,可是我在这里要谈的卡通是专指映在银幕上的那种活动映画。”

“未来的卡通画决不仅仅是取悦儿童的无意识的娱乐。未来的卡通画能够反映真实的人生,发扬天才的思想,介绍伟大的探险新闻,灌输有趣味的学识。”

“卡通的价值决不在电影之下。如果电影是文学的小妹妹,那么卡通便是二十世纪女神新赐予文艺的另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妹妹了。我们应当用全力去培植她,给人类的艺术发达史上再添上灿烂光明的一页。”

她的这些话,如今已经都成为现实——她的确是一个在看水晶球的预言者。

她甚至也预言了自己的未来。

在同期刊登的另外两篇文章《牧羊者素描》和《心愿》里,她表达了对母校深厚的感情,语句柔婉,诙谐真挚,把圣玛利亚女校比做雅典城,比做“一块只曾稍加雕琢的普通白石”,但必将成为“置于米开朗琪罗的那些辉煌的作品中亦无愧色”的奇妙雕像。

她在《心愿》中写道:

“时间好比一把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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