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3/5页)

兰人!'之后他靠近我,威胁的神情,离我只几步之遥,就在那时你把我叫醒了。'

'对不起,'我对她说:'你是受了我胡思乱想的影响。'

'怎么会?'

'就好像你的梦是我丢弃告废草稿的垃圾桶。'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在写一本小说吗?'她忧虑地问我。

我点点头。

'你常对我说有一天要写一本小说,里头全都是嘻笑怒骂。只凭高兴而做的一件大蠢事。我担心这个时刻已到。只是我想提醒你:要小心。'

我头又点得更低了些。

'你记得你母亲常说的吗?我耳中她的话恍若昨日:米兰昆,别再开玩笑了。没有人会了解的。你得罪大家,所有人都会讨厌你。你记得吗?'

'记得,'我说。

'我想提醒你,严肃一点才能保护自己。嘻笑怒骂会遭致狼群攻击。你知道她们正在伺机而动,那些狼。'

说完这个可怕的预言,她又睡去。

'26'25

25

约莫就在此时,捷克学者回到他的房间,失望已极,灵魂煎熬。他耳中仍充斥着贝克的嘲讽后爆发出的笑声。他依然呆若木鸡:人们真能如此轻易地由崇拜转化为轻视吗?

事实上,我也好奇,崇高的全球历史性时刻对他的宠幸消失于何方了呢?

这便是对时事趋之若骛者弄错的地方。他们不知道历史为某事件打上聚光灯只不过在最初的几分钟。任何的事件被称为时事,并非在它持续的时间当中,而只在发生的短暂时间中最初的那个片刻。电视观众悉心收看的索马利亚垂死孩童已不再死亡了吗?他们目前如何了?胖了或瘦了?索马利亚这个国家依旧存在吗?或者,这个国家到底是不是存在过?还是只是个幻想的名字呢?

今日人们陈述历史的方式就像一场一连串诠释一百三十八首贝多芬作品的盛大音乐会,但每一首只演奏前八小节。十年后同样一场音乐会,演奏的可能是每一首作品的第一个音符,一百三十八个音符串成一个旋律。二十年后,贝多芬所有的音乐将被概略为一个很长的高音符,如同他聋了的那天听到的那个音,无止境且高尖。

捷克学者沉浸在他的忧伤之中,如同一种安慰似的,他想到当建筑工人那个英雄式的工作,所有人都想遗忘,他却存留一个实际且具体的回忆:一个完美的肌肉组织。一个满足的微笑悄悄地爬上脸庞,因为他相信在场的没人拥有像他这一身的肌肉。

是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个看似可笑的想法让他好过多了。他脱下外套,脸朝下趴在地上。做伏地挺身,他作了二十六次,对自己很满意。他回想和那些建筑工人朋友,下了工之后一起到工地后面的小水塘游泳。说真的,那时候他比今日在此城堡中快乐一百倍。那些工人叫他爱因斯坦,他们喜欢他。

他突然有一个无聊的想法(他察觉了这很无聊,甚至因此高兴),他想去旅馆中华美的游泳池游泳。带着愉快且自觉的虚荣心他要在这矫揉造作、文化高超、背信忘义的国家的孱弱知识份子面前展现他的体格。

幸好,他把泳裤从布拉格带来了(他到哪儿都带着),他穿上它,看着镜中半裸的自己。他屈起手臂,二头肌完美地鼓起。'如果谁想否定我的过去,瞧瞧我的肌肉,无可辩驳的证据!'他想像自己的身体漫步在游泳池畔,对那些法国佬显示一个非常基本的价值,就是体型的完美,这是他能引以为做,而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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