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3/5页)

三正在得势,哪个能把他怎样?至于榆生是不是董传贵的亲生,那是人家的私事,别人管那么多做甚?可是看眼前榆生对他爹的感情,有几个“亲生儿子”能做到?榆生哭得伤心,说得在理,大家陪着流眼泪,开头还在小声唏嘘,随后有几个妇女几乎哭出声来。最先憋不住的是“老革命”朱建明,他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传贵哥,你死得怨、死得苦、死得不值哇!蒋介石的子弹没打死你,美国鬼子的炮弹没炸死你,你竟死在小人的暗算之下。痛死我了,哥!你死得不明不白,叫我们怎样向榆生侄儿交待呀,哥?……”

朱建明也是,从小没爹没娘,自由惯了,不受约束,自然纪律方面差些。干啥事没长心,又占着个爱吹牛的毛病,这回叫人家抓住把柄,跟着受了许多苦楚。照实说“老革命”这人,不偷不摸、不哄不骗,碰见谁家有个大事小情,还总是热心相助,顶多也就混碗饭吃。说他是个“二流子”还能勉强凑数,说他是“二地主”简直就是“指鹿为马”了。董传贵是从小没娘,朱建明也是从小没娘,董传贵在前,朱建明在后,俩人都是吃过安寡妇的奶的,说来也算是“一奶同胞”了。董传贵属于传统型的人品,朱建明是好人里头不要、坏人又不是的那种。虽然性格迥异,但源于五奶奶这一层关系,董传贵也看顾朱建明,朱建明也视董传贵为依赖。董传贵也批评、甚至踢一脚骂两句的时候也有,朱建明也翻白眼、发牢骚说怪话的事也不是没有,磨擦归磨擦、矛盾归矛盾,俩人的关系终究还是兄弟。而今传贵没了,朱建明失魂落魄,暗地里不知哭过几回。他不是朱三的对手,别说当面,就是背后骂两句,也要环顾一下左右。刚才他听董榆生哭得伤心,不禁触到他的痛处,仿佛董榆生又成了他的主心骨,索性放开胆子,不顾泥水,以头触地,连哭带骂:

“哥呀,你走吧,你放心地走吧!害你的那些乌龟王八蛋们,没一个有好下场!……大将死在无名之下、哥你不值得呀!……”

乡亲们被朱建明这样一哭一闹,顿时之间群情激愤,院子里跪倒一片,悲声四起。五奶是长辈不能下跪,但哭喊是不分辈分的。她老人家一开口,那是多大的嗓门,一半是哭,一半是喊,内中不乏有借题发挥的成分。

山里人孤陋寡闻,见识不广,但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识人标准。他们往往把人简单地分为好人坏人两种,好人就是善人,坏人即为恶人。朱三等人虽然给董传贵安置了许多罪名,但他们并不为之所动,他们认为董传贵是好人,和他作对的才是坏人。因此几天来他们一直聚集在董家院内,一是等榆生回来,二是悼念他们心目中的好人。静立默哀也是一种手段,甚至比大张旗鼓地喊口号更有威力。朱三就怕了,他几次三番催促人们各安其事,他就是怕人多出事,有人一起哄,聚起几个愣头青,砸了“革命委员会”的牌子麻烦就大了,传出去那是多坏的影响。

董榆生见全村老小纷纷扑倒在泥水里,心中不忍受,站起身来,用衣袖擦擦眼睛,哀声劝道:

“父老乡亲们,大叔大婶们,大家起来吧!谢谢大家,董榆生给你们磕头了!”说完,董榆生面朝乡邻,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

四爷侯四海在人群后头喊道:“榆生说了,大家起来吧,都起来吧!榆生,你到这儿来一下。”

董万山老泪纵横,看见孙子进来,不由悲痛更甚,心想儿子一生光明,竟遭此横祸,孙子回来,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董榆生见了爷爷,双膝跪倒在地,还未张口已是泪水盈眶,他扑在爷爷的怀里,喊了一声:

“爷爷……”

董万山躺在炕上,颤颤抖抖地抚摸着孙儿,仰天长叹一声道:“老天爷,你咋不换了我去呢?”

天理自有公论。县上和公社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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