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页)
我拴在那株红柳上。与它们拴在一起的还有我最后的奢望——希望有人通过它们发现我——一具干尸,一个客死荒漠的可怜人。
我的得救是在次日早晨。几声汽车喇叭响起,求生的欲望让我一个激灵恢复了神智。喇叭声是从沙丘的那一面传来的。但我已经无法站起,只有拼命以手抓地,爬,爬向沙丘。终于爬上去了,才知道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就是公路,还有汽车!但是,我一激动马上又失去了知觉,从沙丘上滚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有人在动我,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两个军人在用水壶往我脸上淋水。我此时已经无法说话,只能指一指沙丘背后。又有三个战士立即朝那里跑去,找回了我的行囊。
我在廊桥上等你(6)
这是拉给养的军车。官兵们将我抬到车上,打开水果罐头,让我小口小口地吃,要求我至少要用两个小时才可以吃完。但是我还没有吃下一半就沉沉睡去。后来到了西宁,从战士们那里我才知道我在车上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他们让我稍事休息,为我检查了身体,并且送了我一网袋水果罐头才让我上路。
我至今无法判定我为什么穿不出柴达木。或者说我可能根本没有走进柴达木,是第四天的海市蜃楼让我偏离了方向?是我不会用指南针?或者干脆这指南针就是坏的?从敦煌出发,我到底经过了哪些地方,至今都是一个谜。与任务在身的战士们匆匆告别,我没能准确知道我得救的具体地点。
在西宁,我可以自由行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晓月寄信,一共13封。邮局值班的大嫂反复说明最好是打捆邮发,可以节约7角2分钱。但是我坚持分别寄走,并且亲眼看着它们被逐一打上邮戮,送走。
我交出去的,是一个劫后英雄在炼狱里反复提纯的爱情。我在文前提到的与晓月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安县城里,1990年的夏天。这时,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因为年轻和不成熟,因为过于单纯和冲动,我在临近毕业时卷入一起违犯校纪的事件。敏感,自卑,让我过度高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我选择了不辞而别。尽管是复旦新闻系,尽管我专业成绩不错,还在学校举办了首个学生个人摄影作品展览,但上海,北京,原先属意于我的几家著名媒体,现在都不可能了。我只有灰溜溜地回家。能到县文化馆打工,也是多亏了县里认为我是人才。
回来以后,晓月只字不提我离校的事,就像她从来不问我羞于启齿的右手。她凡是星期天都进城找我。拍照,一起欣赏照片,让我讲那些已经讲过多次的关于冒险的往事。
这天晓月是穿着军装来的。她们家早就是全民皆兵了,父母、哥哥、姐姐,后来又轮到她。这是她第一次穿着、军装来见我。只因她听我说她穿军装一定更漂亮,我很想看看她穿军装的样子,她今天果然就穿来了。哪怕相貌平平,军装一穿也让人刮目相看,尤其是女人。今天的晓月当然更加光彩照人。我和她走在街上,满街的目光都被她带走。我想起了左拉的小说,《陪衬人》。我和她走在一起,在众人的目光中,我是衬托鲜花之绿叶?还是认为鲜花插上了牛粪?这一天晓月很开心。还第一次要我陪她去看了电影。片子叫《牧马人》,一个知识分子和女盲流不对称的爱情故事。一切都表明,我们的故事正在进入高潮。我爱情世界的坍塌恰恰是源自晓月的一往情深。晓月说,爸爸妈妈早就想见你了,他们请你下个星期天到我家作客。面对晓月一家正式的盛情邀请,我只能满口答应。并且还与晓月商量好了得体的礼物,见面的细节。我们约定,我们先去廊桥玩,然后一起去她家。
晓月还沉浸在对爱情美丽的期许之中,我却举起了锋利的剪刀,要剪断,每一根情丝。她始终是我的一个神话。她就是我难以接近不敢冒犯的圣洁之神。我曾经努力用一幅幅照片和多次英雄般的惊人之举,去垒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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