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 (第3/4页)
的任何事物,当然,这种假设就具体的存在而言,并不成立,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虚构便是此细微之物。至微至大,无所不在,所谓虚构,即是得道啊。
“构”是“得”,“虚”是“道”。
这样说有点玄。这样说吧,人们常说,“这篇文章是虚构的”,潜台词是,“这篇文章是假的。”的确,这篇文章里的人、事件确实不曾在现实中出现过,是假的,但请注意这种“假”,其实就像一面镜子,反射出人们内心某种真实的需要,否则作者凭什么“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读者又何至恸然向隅而泣?或有人言,这是艺术的感染力,但感染力从何而来?为什么把《红楼梦》扔入猪圈,猪不仅不会潸然泪两行,还要哼哼唧唧表达不满意?“假”,是“真实的需要”,所以明知小说全是假话,人们也情愿相信它是“真”的,所以我是贾宝玉,你是林黛玉。
虚构这种“内心真实的需要”,形于细枝末节,则凸现出个体的典型性,譬如日常生活中人们各种行为所呈现出来的怪癖,非某牌子的化妆品不用,吃狗肉就恶心呕吐,如此种种,皆是“内心真实的需要”这座巨大的冰山浮出水面的棱角。它与现实主义所强调的理性相悖,而呈无意识的纷乱。对某人而言,不用某牌子化妆品可能就意味着身份的缺失,这是虚构的象征性;然后他出现的幻视、幻听、幻觉,觉得蚂蚁爬上背或者乌鸦叫得太凄厉,这是虚构的想像性,最后他在生理上感受到极大的痛苦,这就是虚构的真实性。
马原先生写过一本《虚构之刀》,他在章节题目中,把虚构与现实列在一起对立观察,他可能认识到现实无非是一些中子、质子、电子,而虚构是包裹在其外的那一大片虚空,所以他用“白日梦”来定义虚构。虚构确实是“梦”,人生大梦一场,但具体阐述时,马原先生还是忘了虚构的本质,仍将其视为现实主义的一种表现方法。
虚构包含现实,它是一座太虚幻境,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天堂。现实主义的特征是,世界是已知的,固有的,作家等同于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按照生活的逻辑,真实逼真地再现客观世界,情节发展、人物特征一定是生活本身所具有的,文章好坏取决于作家是否“真实地再现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虚构仅是加工文章的一种艺术手段。说句老实话,现实主义一直强调真实,所谓栩栩如生,事实上,它们却往往是篡改真实,还没有为他们所狠批的自然主义来得老实,至少,人家知道自己在复制世界,绝不会以为自己就是上帝。而现实主义不仅要扮演全能的神,还通过“典型”,每时每刻都要给真实赋加意义。历史就是这样被他们打扮成一个花脸小姑娘了,他们犹不知足,还把手伸至凡有文字处。
在巴尔扎克的时代谈论现实主义是一件光荣的事。毕竟那时还是天圆地方。而在充满声色光影的今天,仍奉现实主义为不可置疑的圭臬,简直就是对人的侮辱。人的创造力就这么贫瘠?吃前人嚼过的饭渣就这么香?
现实主义之所以大行其道,关键是它要么讨好了政治,要么讨好了读者。政治就不说了,大家心里都有数。而读者,说不好听的,是愚蠢的,也是最聪明的。他们要喜闻乐见,要故事的情节、悬念,人物要鲜明,也即扁平单一,要脸谱化,曹操是奸诈,关羽是忠义,一个词就能概括一个人。他们喜欢曾在身边发生过的具有甚强亲和力的东西。他们拒绝深刻,因为他们活得本身就不深刻,生活不是让他们思索的,而是“过”的,所以,他们不追求永恒,陶醉于大同于异的故事与人名,他们是一群猪,别人一直喂他们野菜,他们就真以为只有野菜才是惟一的食物,他们不知道鱼可以吃,甚至他们身上的肉,也是可以吃的。读者的愚蠢数不尽数。但同时,他们也是最聪明的。生活是如此不堪其重,他们一直在社会底层被侮辱与损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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