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3/5页)
一副骨头架子,一些稀松的皮肉软耷耷地挂在上边。她的哭声绝望而幽怨,听了让人揪心一般的痛楚。
看着牛子的母亲,有一种冰凉和痛苦骤然而至,像风一样掠遍我的全身。我有一种坠落的幻觉,我又一次谴责自己的愚蠢。看到老人的脸上爬行着愤怒与困惑,我不敢直视老人,是我亲手掐死她的儿子,割断她的希望。我在老人的面前永远有一种负罪之痛。
我来到牛子的灵前,扑通一声跪倒。所有在场的山民们都惊谔地看着我,我的头脑里一片虚无!
我的心中纷纷凋落着忧伤的花叶。
所有在场的山民都狠狠地吃了一惊,他们的面部表情僵住了,就像腊月天从冰窟窿里刨出的冻鱼一样。他们一定认为我的脑子出了故障,要不怎么会下跪于一个下人的灵前,这样未免太失体统,太滑稽了。
牛子的母亲用力剜了我一眼,这一眼又红又潮湿。人是有些龌龊与委琐,可是剜起人来,依旧锋利无比。
我的处境现在是下风区,山民的愤恨如烟气一样,迸溅着火星,从我头顶飘移而过。他们一定想把我的躯体切割成一堆碎块。我很孤独,也很清寂,但我受不了这样的孤独与清寂,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像风一样飘远了。
我悠悠地感到——悲痛如带着酸味的空气一样无孔不入。空气是没有重量的,可我分明感觉到了悲痛的沉重,它既沉缓又锲而不舍地缠绕着我,仿佛要把我勒索成为一张干瘪的皮囊。
我的泪水从双眼涌出。那一刻,我曾经怀疑自己的眼泪是黑色的,要不为什么我的眼睛因眼泪的出现而漆黑一片呢!
我强大的痛苦终于把声音挤压出身体,尖细得如同刺枪。我在牛子的灵前放肆地痛哭着,不过哭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瞬间自我过滤,可以说哭的很有分寸。然而,一种莫名的悲凉如同闪电一般在我心头飞蹿,今日敢于藐视我的人,是不是就是我明天的对手?
丁香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身,来搀扶我。她都十六岁的人了,好像从来没有转化成人形,终年是缠绵的行走,如水一样。为此,我一直不放心让她来带我的青杨,她很可能步叶儿的后尘。
就在我被丁香扶起,停止了哭声的那一刻,牛子的棺材被抬起。笨重的木棺摇晃着,如半空中吊着的巨钟,荒芜中也浸透了超然。
因为牛子死在山林外,所以按山林里的风俗,除了灵棚不能设在山林之外,更为严格的是坟墓也绝对不能安放在山林里。不然,他的亡灵会给山林带来不吉利。
可怜牛子一生为山林做出那么大的贡献,死了,却连一片葬身之地都没换来。不过牛子的坟地是我精心挑选的。三十里外的山林边,那里风光很柔媚,草地上宁谧的小花,潜蕴着*心扉的气息。
我身边这个没有血缘的亲人,就这样决然地弃我而去。
他走的很悲壮,可以与划落夜空的流星媲美。在我无奈之时,我真希望蓦然回首,往日的他,欢笑着站在我的眼前。
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在这种无望的企盼中度过的。
过年了,我仍旧感到困惑不已。照例是山民的几个小节目,唱唱山歌,耍耍狮子。都是老一套,没多大意思。炮仗也像往年一样,因山林防火,只能让男人们套了数辆马车,拉着小孩去山林之外放去了。
我的阁楼死气沉沉,毫无一点喜庆之色。青杨吵闹着要去看放炮仗,我让李妈和丁香护着去了。女儿太小,不知道母亲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她来充实自己孤寂的灵魂。
我一个人走出阁楼,想去找几个婆子推几把牌九。大过年的除了玩玩钱,再没有别的热闹事儿了。
我来到三柱嫂的洞外,只听得里边大吵大嚷闹成一片。细细听去,我脸面立时大变!噗通一声坐在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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