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部分 (第3/4页)
红晕更加鲜艳、浓郁。“这是发烧的红晕,”斯维德里盖洛夫想,这好像是酒后的红晕,就好像给她喝了满满的一杯酒。鲜红的嘴唇仿佛在燃烧,在冒热气,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她那长长的黑睫毛仿佛在抖动,在眨巴着,好像抬起来了,一只狡猾、锐利、不像小孩子的眼睛从睫毛底下向外偷偷张望,在递眼色,似乎小姑娘并没睡着,而是假装睡着了。是的,果真是这样:她的嘴唇张开,微微一笑;嘴角微微抖动,仿佛还在忍着。不过,瞧,她已经再也忍不住了;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笑,明显的笑了;这张完全不像小孩子的脸上露出某种无耻的、挑逗的神情;这是淫荡,这是风流女人的面孔,是法国妓女的无耻的脸。瞧,那双眼睛已经毫不掩饰地睁开了,用火热的、无耻的目光打量着他,呼唤他,而且在笑……在这笑容里,在这双眼睛里,在这孩子的脸上这些下流无耻的表情里,含有某种丑恶和带有侮辱性的东西。“怎么!一个五岁的孩子!”斯维德里盖洛夫喃喃地说,他真的吓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已经把红艳艳的小脸完全转过来,面对着他,伸出双手……“啊,该死的!”斯维德里盖洛夫惊恐地大喊一声,对着她举起手来……可是就在这时候他醒了。
他仍然睡在那张床上,还是那样裹在被子里;蜡烛没有点着,窗子上已经发白,天完全亮了。
“整夜都在做恶梦!”他气愤地欠起身来,觉得浑身无力;骨头酸痛。外面大雾弥漫,什么也无法看清。已经快六点了:他睡过了头!他起来,穿上还在湿的短外衣和大衣。他在衣袋里摸到了那支手枪,掏出来,摆正了底火;然后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在最惹人注意的卷头页上写了几行大字。写完又看了一遍,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陷入沉思。手枪和笔记本就放在那儿,就在胳膊肘旁。几只醒来的苍蝇在桌子上那盘没有吃过的小牛肉上慢慢地爬。他盯着它们看了好久,最后用那只空着的手去捉一只苍蝇。他捉了很久,弄得疲惫不堪,可是怎么也捉不到。最后发觉自己在干这种可笑的事,清醒过来,颤栗了一下,站起身,毅然走出了房门。
一分钟后,他已经来到了街上。
乳白色的浓雾笼罩在城市上空。斯维德里盖洛夫在用木块铺成的又滑又脏的马路上往小涅瓦河那个方向走去。他仿佛看到了一夜之间涨高了的小涅瓦河里的河水,仿佛看到了彼特罗夫岛、湿漉漉的小路、湿淋淋的草、湿淋淋的树和灌木丛,最后仿佛看到了那丛灌木……他遗憾地去看一排房子,为的是想点儿什么别的。大街上既没碰到一个行人,也没遇到一辆马车。那些关着百叶窗、颜色鲜黄的小木屋看上去凄凉而且肮脏。寒气和潮气透入他的全身,他觉得身上发冷了。有时他碰到一些小铺和菜店的招牌,每块招牌他都仔细看了一遍。木块铺的路面已经到了尽头。他已经来到一幢很大的石头房子旁边。一条身上很脏、冷得发抖的小狗,夹着尾巴从他面前跑着横穿过马路。一个穿着军大衣、烂醉如泥的醉鬼脸朝下横卧在人行道上。他朝这个醉鬼看了一眼,又往前走去。在他左边隐约露出一个高高的了望台。“噢!”他想,“就是这个地方嘛,干吗要到彼特罗夫公园去?至少有个正式的证人……”这个新想法几乎使他冷笑了一声,于是他转弯到×大街上去了。那幢有了望台的大房子就在这里。房子的大门关着,门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肩膀靠在门上,他身上裹着一件士兵穿的灰大衣,头戴一顶阿喀琉斯①式的铜盔。他用睡眼惺忪的目光朝正在走近的斯维德里盖洛夫冷冷地瞟了一眼。他脸上露出那种永远感到不满的悲哀神情,犹太民族所有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阴郁地带着这副神情。有那么一会工夫,他们俩,斯维德里盖洛夫和“阿喀琉斯”,都在默默地打量着对方。最后,“阿喀琉斯”觉得不大对头:这个人并没喝醉,可是站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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