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3/4页)
情吓坏了的孩子,也许人类自身就是个还不了解自己的孩子。我是一个看见了新大陆的存在就掉头返航的哥伦布。没有什么能证明任何形式的新大陆的存在,除了一个人足够坦诚的灵魂。”
朋友的逝去也是他自己一部分的死亡,或标示着他生命里一个阶段的结束。他翻了个身,西服已经被草汁和碾碎凌乱的花朵涂抹得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庄重和体面。
他就那样侧身趴着一动不动,脸触到了湿润凉爽的草叶和土地。空气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当年在乔县中学大运河边散步时飘来的河水的腥味和船夫那悠远好听的号子。。。有雨落在地上和窗上的沙沙声和掉在院子里鸡窝顶上的淅沥声。。。那是他们当年躲在天水坞的日子里早雨天写毛笔字时总能听到的。。。那声音从敞开的窗户飘入,裹着很重的雨腥味。。。看见了,又看见了,从朋友家那个敞开的窗户,他们看见了远处大片农田里和山腰间缭绕的一层层如烟似水的朦朦雨雾,仿佛面对一幅放大的水墨画。村中农舍的烟囱里,和雨雾混在一起的炊烟袅袅上升。。。
天与地都睡着了,除了附近什么地方催眠般的蛙叫声和村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齐天卓真的睡着了,不顾一切地像玩累了的孩子一样睡着了。他全忘了停在村边玉米地里的专车和还在等着他的司机。
绣穿寂寞的女人——扶犁手的妻子莲芯
莲芯是天水坞村李重的老婆。她中等身高,五官请秀,丹凤眼,皮肤比所有天水坞的女人都细白。李重是天水坞唯一的地主李大元的独子,莲芯十七岁那年就嫁到了李家。但是李重在和她成亲后就离家出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八年,中间没有回过一次家。后来直到文化革命开始后,李重因为是地主出身,被红卫兵遣送回老家进行改造,莲芯才又和他见了面。
莲芯的娘家是离天水坞几十里的一个大户人家,除了三个儿子,莲芯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就被母亲教会了各种做姑娘和做女人的规矩和操守。六岁时,她被母亲按当地的习俗裹了脚,七岁就由专人教她做女红。莲芯没读过书,但天资过人,她十二、三岁时绣出的绣品就让很多长她一辈的女都人自叹不如,再大一点,方圆百十里的女人家没有不知道她的绣功的。莲芯十七岁那年,天水坞村的地主李大元托媒人找到了她家,为自己的儿子说媒。李重当时是那一带唯一读完了洋人开办的乔县中学的人,因此,凡是听说这门亲事的人都认定,这两两人结亲是再般配不过的。李大元更是感到称心如意,因为他身体连年欠佳,早就盼着读完中学的儿子能尽快成婚,生儿育女,继承李家家业。
可是,就在完婚的当天,莲芯对出嫁后的期盼就全部破灭了。她母亲教给她的所有关于为人妇的行为告诫都没有派上用场。她永远都忘不了新郎李重那天晚上的眼神。他一整夜都坐在装饰繁复的新房里的一把红木椅子里,眼睛里全是一个走失的孩子才有的惊恐和迷茫,还有对没有做好准备,却要对无法抗拒、却已经发生的事负责的愤怒。莲芯发现这个已成为她丈夫的人并不在乎她,因为他的心思显然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李重是在婚后一个星期离开家的——准确地说他是逃走的,因为他事前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直到那一刻,莲芯才真正感到了心慌和失落,如同丢了绣品筐里那根最细、却是最主要的绣花针。
李重走后,莲芯依旧精心侍奉着公婆。那时,公婆的满意和任何人对她人品和绣品的赞誉都可以弥补她对自己处境的自怜。李重走后没有半点消息,李大元不断派人到各地去找,但均无获而归。眼看着让儿子继承家业的指望彻底落空,他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土地改革运动开始了,李大元的全部土地被没收,他的病很快就不治了。
莲芯和她的婆婆被撵出了李家的大宅院,赶到村西头一个曾是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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