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2/4页)

吴非哀哀地叫,头越来越重,脚越来越软,一切都在拼命地摇晃、碰撞、旋转,飞起无数颗星星,亮晶晶的,耀眼。她把脸埋入手里,另一只手堵住嘴,肩胛剧烈抽搐,抖。心脏里迸射出几根针,针尖鲜红,滴血。

火焰、碎片、扭动腰肢的街道。

白晃晃的天空被伸缩不定的几何线条剁开,剁出一堆肥腻油光闪闪让人恶心的东西。尖锐的阳光划过她的脸,脑海里轰一声响,似敲响千万口金钟,五脏翻滚,粘在皮肤上的汗激凌凌一颤,变硬,翘直,往皮肤里面扎去。天旋地转。吴非的意识渐渐模糊,身子软软地瘫下。

天实在是热。

一上午,宁愿忙得晕头转向。

昨天这时候电话铃没吭半声,今个儿却像一锅沸水。宁愿脚尖不沾地,陀螺般转,好不容易把大小事情做得差不多,抬头一看已是中午时分。昨天吃的便当味道实在不大敢恭维,宁愿暗自皱眉。窗外很热,玻璃外面的阳光苍蝇般嗡嗡地叫。宁愿不愿动,想想,还是打算去公司楼下不远处那家海鲜酒家。锄禾日当午,汗滴锄下土。农民伯伯此刻还在田里劳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冲出门去把苍蝇打死,再说早上事情办得还算顺手,应该给自己一些奖励,同时放松下脑袋,呼吸点新鲜空气。说实话,呆在屋子里确是凉快,可经过空调处理过的空气,感觉起来像过夜发馊的食物,塞在脑袋里,不舒服得紧。宁愿忖着,开门下楼。

阳光洒在水泥路上,像在一堆干柴上跳跃的火焰,颜色灰白。热浪袭来,往胸前一撞,刹那,汗珠儿就从衬衫后领子里跳出,宁愿望着拉开玻璃门的门僮,迟疑下来,正拿不定主意,瞥见门僮眼里滑过那抹嘲讽之色,一咬牙往门外大踏步走去。别让一个小小的门僮也看扁了,不就是热吗?不过,这样的天气真是要热死人,宁愿避开头顶直射的阳光,拣阴凉处,快步地走,幸好海鲜酒家在市艺术馆隔壁,也就百把米的距离。

冥冥中不可测的力量在此时轻轻地掷下枚骰子。

叮当声脆响,落入人的手里。人的一生仿佛掌指上的纹路,在这一瞬间,便已注定,无法改变。横的是悲哀,竖的是茫然。这些斑驳掌纹终于有了意义。而在此之前,不近人们凝视了太多,也没人能弄明白它们在说些什么。所以,这个世上只有后悔而没有后悔药。

前面路口儿栅栏处,一个白衣女人正慢慢弯下腰,蹲在赤裸裸的阳光下,簌簌发抖。这人奇怪,大热天,连把太阳伞也没带,太急性了,会中暑的。宁愿摇头,微笑。人要学会善待自己,做事不能太急。宁让三分,不抢一秒,急性子的人总是更容易出车祸。

生命宝贵啊。

宁愿正准备绕过人行线,眼前一暗,时间似乎忽然就静止了,像张平面,无数节点被一个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的动作所抹去,那白衣女人的身子先是左侧,再右歪,然后后仰,一点点地瘫下去。这不会真是中了暑吧。宁愿暗呼不妙。昨天城市新闻报道中那个中暑之人因发现晚没抢救过来,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天爷逼着自己去学习雷锋好榜样?宁愿看看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别人,也是,除了吃饱了撑得难受的人,谁喜欢在这么大热天下东游西逛?算了,反正只是举手之劳,扶她在一边阴凉处,打110,再走人,这样既问心无愧,又省麻烦。宁愿紧走几步,弯腰,抱起女人。这女人轻得像一根羽毛。

灼热的风从莫名处吹来,调皮地,在宁愿心口一按。

女人的腿软软地垂下,脚跟磕在宁愿腰间,长发散向两边,突然,有一缕钻入宁愿鼻孔,痒,宁愿打出个喷嚏,定睛看去,一颗心扑通声跃上嗓子眼,手颤,腿软,这女人虽脸色腊黄,但五官轮廓嫣然如工笔小画,这不就是自己这两天朝思暮想的她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