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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獨行澤畔,還能吟詠《離騷》,而自己被強制湖濱勞動,只能三緘其口。真沒有想到,有時歷史竟然這般滑稽地雷同:憂國憂民的志士,往往走投無路;邪惡奸佞的宵小,常常雞犬飛升;黃鐘委棄,瓦釜雷鳴,這是千百年歷史的殘酷的現實!如今自己報國無門,縲紲有路,株連所及,自己心儀的人,也將瀕臨滅頂之災。霸王垓下殞命,虞姬也不能倖免,何況我遠遠不是霸王!可悲啊!天這麼高遠,地如此寬廣,我們竟然找不到立足之地!這真是曠世稀有的如撒哈拉沙漠的無邊的悲哀呀!

原來我以為自己遠放天山的幻影,可以使她只在夢中幽會;可如今殘酷的現實的鐵錘,已將這光怪陸離的幻影,捶得粉碎。可是,新荷還是如強磁石吸鐵般地的對愛情的執著追求,即使海枯石爛,她也不會變心。她寧肯玉碎,不為瓦全,誓與聖潔的愛情一同毀滅。她不計災難性的後果,兩度如飛蛾撲火一般地來幽冥看我,就是鐵證。如今她的狂熱的感情,如一爐熾熱的鋼水,不管用理喻,還是以情動,都不可能。與她鬧翻,徹底決絕,她決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定會疑心我的一顆心一時被沉重的黑暗的泰山壓壓扁碾碎了,在為她演繹一出壯士斷臂的苦肉戲。浪跡天涯,一走了之,她會苦苦等待,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況當今戶籍制度這張天網,用千千萬萬條有形或無形的鋼絲繩織成,較縝密的魚網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要想離開此地,無異於揪住自己的頭髮想離開地球。退一萬步說,即使離開此地,浩浩無垠的疆域,我也沒有寸地可以插足;茫茫紛擾的人海,個個都會瞪著烏雞眼,盯著我這個非人的鬼類!今天,沒有江東淨土,也無烏江亭長的艤渡,我不只逃不出如來佛手心的掌控,反而會墜入生不如死的深淵,甚至因此使同情我的她遭到更多矢簇的攢射,更讓她滴血的心備受煎熬。這樣,我豈不也成了蹂躪人的靈魂、害人性命的無常?

李清照有句:「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說到生,雖然自己在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也曾想「做人傑」、「為鬼雄」,誓為蒼生、誓為祖國建立一番功業,不想自己成為這人世匆匆來去的過客。可我沒有「拔山」「扛鼎」的本領,陰錯陽差,竟弄到世上無我立足的地方,這「做人傑」又豈能與我有緣?再說死,學霸王自刎,沒有為虞姬抆淚泣血,自刎後我的頭顱也沒有贈友、讓他們封侯價值,何況別人得到我的頭顱,不只不能得千金、封萬戶侯,相反還會因此罹禍,從此墜入鬼域。自己白天白死,黑夜黑死,罵名昭千古,臭名遺萬年,這樣的死,簡直是對「人傑」、「鬼雄」的玷辱。因此,我的生,不能使新荷避災遠禍,解除倒懸的厄運。倒是死,讓自己永遠在這似「蜂釀蜜」、「蠅爭血」的喧囂的塵世消失,讓她與自己人鬼殊途,陰陽異路,或許還能使自己在她頭腦里留下清煙薄霧一般的回憶。這樣,她就不會跟著我走進地獄,她就不會被雨暴風狂的恣睢,「零落成泥碾作塵」,她的被我的毒火燒焦的無望的枯樹,經過春雨的殷勤的滋潤,也許會長出別樣希望的新芽。我以為這能使她避災遠禍的唯一的辦法。現在能以自己一文不值的死,而換取她價值連城的生。愛一個人,就要使她終生幸福。如今我沒有別的辦法使她歡樂,割掉自己這顆毒害她的毒瘤,讓她擺脫無窮盡的痛苦與悲哀。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也是自己此生能為新荷作出的最後的貢獻!唯一遺憾的是,當年新荷邀我去她家和平街五十一號共度新春,窮學生衣冠不整,又不想接受新荷的贈予,自慚形穢,沒有赴約。死愛面子,一錯念使自己抱憾終生!

當時我想,新荷擺脫了我這鬼魅的陰影后,唯一能解她於倒懸的厄運的,只有你尤瑜。運用你手中的權力,將她調離過虎崗這虎穴狼窩,別人要促成此事,難於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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