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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依旧肮脏。垃圾依旧堆在马路两旁。灰色依然是这里的统治色。同时也便是流行色。
人人适应统治,统治下便成“流行”。
妮妮慢慢正常了。自从旧第一把手调走后,新第一把手对妮妮更加和蔼可亲了。妮妮虽然还像羔羊见了狼那样怀着恐惧,然而,见惯狼了,也就适应些了。
我的歌声传出小城,越传越远了些。妮妮的全部精力都忙于应付、安排有关的演出。
她说:我一定会造就出一个艺术天才。
我说:还有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没忘,儿子。
看到妮妮逐渐恢复了健康,脸蛋重又圆润起来,光泽起来,又闪烁出生命的色彩,我渐渐放心了。
一天下班后,新第一把手留下妮妮,要加班。我先回到家,准备晚饭。
很晚很晚,妮妮回来了。我发现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虽然她理了又理。脸色也稍有些不对。
又发生什么了?我问。
妮妮没多解释。她帮着我盛饭,端饭。
我们在饭桌旁坐下了。妮妮看着我说:这个小城一天也不能多待了。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第 九 章
三十二
秋天自然而然地接上了灰色的调子。它冷冷地刮了几天风,就把一切有碍于它彻底统一的奇颜怪色全部扫除了。它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山川田地,为冬天的正式统治做好准备。
该割除的割除了,该扫清的扫清了,再萧萧瑟瑟落几天冰凉的雨,再阴阴沉沉刮几场凄厉的风,田野中就没有什么抗议的声音了。
好肃穆啊。我们又来到小城郊外。又来到那令我们神往而痴情的黄土断崖旁。
最后几束芦花在惨惨淡淡地飘飞着。几丛野枣刺倔强地张着荆棘,上面还挂着几绺脏污的羊毛。
深深的沟谷对面,还是那起伏的黄土坡,像巨大的黄牛屁股、黄牛脊背,在风中缓缓地往前移动着。
妮妮把吉他轻轻塞到我怀里。
我抱着吉他,却感到麻木。吉他就那样机械地叮叮咚咚着。
唱点什么吧。妮妮说。
我淡淡地、恍惚地弹着。我等待着眼前浮现图画。
然而,一切都那样茫然。雪白的荒原也显得黯淡模糊,没有一丝亮光。那狼呢,也影像虚无,若有若无。
我感到了悲哀。小城把我的梦幻之心也折磨得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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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了,麻木地摇了头。我没有音乐,没有歌唱。
妮妮看着我,小心地鼓励道:不要紧,你的艺术生命还年轻得很。你前天不是还在歌舞厅唱得很成功吗?
我悲凉地摇摇头。
最近在花红叶绿的歌舞厅,每一次歌唱都没有浮现出新鲜的画面。我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
妮妮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她垂下眼帘,说:我们更该下决心离开这小城了。再这样下去,就把你彻底毁了。
听着她这些话,我手中的吉他倒叮咚叮咚,有一下没一下地响起来。山间有一股泉水流下来,它很年轻,很幻想,在岩石缝中穿过时,带走了每一滴渴望大平原的水珠。山泉越来越成长,越来越有生命,下山了,到了灰秃秃的田野中,灰色的土是干燥的,灰色的风更是干燥的,山泉萎靡了,疲惫了,最后残存的一点心力,在灰色的世界中留下一条拖痕。
妮妮听懂了这一切。她什么话也不说。两个人相依靠着,并排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秋天的画面。
太阳早已西沉,晚霞也早已黯淡。烟霭浓重地布开。秋风凉嗖嗖地吹着。土腥气、羊粪腥气一缕缕飘过。
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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