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2/4页)
几千年的封建道统。程朱理学在那时盛行,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可以说,李贽的横空出世,宣告了这一传统清算的开始。这正是李贽的时代意义。
然而,传统不是轻易可以挑战的。它维护了封建帝国几千年的生命,如果放弃,则王朝的安全受到威胁。对传统的维持与完善的责任是口口声声“以天下为己任”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历来在政治上充当政府中的官员,在经济上又往往是中产阶级的地主,因而是这传统社会的真正主人,而正统儒家思想又是维系他们的纽带。除此之外,再也无别的因素足以使他们相聚一堂,和衷共济。因此,李贽所对抗的并不是几个零碎的论敌,而是整个社会以及衍延几千年的道统。
因而李贽的自杀是被这个封建社会谋杀的。
李贽最终被捕入狱,并不在于他行为不检点,而致命的是他写出直接危及统治根基并已在民间流传的“惑世诬民”的著作。
1588年,李贽与之相濡以沫的妻子不幸谢世。孑然一身的他,突然觉得一切束缚尽去,越来越不老实,竟如老衲顿悟,认为以前五十余年活着如“犬”,如今要做回“人”。正是感于此,他剃度为僧,表示与鄙俗断绝,不与一般人见识。也是这以后,他写了许多叛经离道的著作。
那么,李贽“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著作精髓是什么?质而言之,是让人成为“人”,而不是“犬”。中国的皇权统治者,总想让“民”好生听从使唤,而自称为“牧民”,把“民”驯化成为只会说话更会听话的“牲畜”。而且说,这就是“道”,“道不变,则天不变”。对于驯化的“牲畜”,采取区别对待,其中死心塌地想做奴才的,给予奖励;不甘为奴起来反抗的觉醒者,实行*。统治者的*觉醒者往往是借“民”之口而除之后快。李贽的收捕,同样逃不出这个宿命。
李贽的学说让人成为“人”,让人复活,这在中国思想界的意义其实如同西方思想界的尼采。尼采让代表西方传统的“上帝”死去,从而让“人”活起来,把人的自我的价值提升。李贽同样也让“人”活起来,为此他必须去掉“道冠古今”的“万世至论”——孔孟之道,从而呼唤人的理性觉醒、促成人性的自由发展,成为无拘无束的人,做真人真事。
李贽认为,孔孟之道已经过时,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要求他们战战兢兢,克己复礼,符合“三纲五常”,做孝子忠臣,尽奴才的本分,从来不需要“个人”的声音,质而言之,孔孟之道的主要精髓就是让人们达到“无我”的境界。这是一种人性的摧残。而作为统治阶级,孔孟之道已经演变为他们欺世盗名的借口(工具)。他们皆以正道为天下己任,扛着圣教招牌,文其伪,售其奸,谋其私。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是借道学这块砖,以欺世获利,为自己谋取高官利禄。李贽如此颠覆孔孟之道,就撕裂了它的神秘面纱,间接地实现了圣人凡人皆是人,人人都可以成为圣人,也就没有必要拿孔孟作为偶像。他提出了真正之道——“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
李贽打倒偶像,颠覆传统的同时,还提出了男女应该平等起来。“大道不分男女”,性别的差异并不能说明见识的长短,女性追求个人幸福以及基于真情的社会交往都是值得提倡的。并且说,武则天是一个“政由己出,明察善断”的“圣后”。这些观念的提出,对于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男尊女卑等封建传统来说,无疑是一场地震。
这样大放厥词,统治者岂能善罢干休?必先除之而后快。可悲的是,充当刽子手恰恰是代表社会清流的东林党人。李贽在狱中,或许大梦初醒,他所反抗的不是几个论敌,而是经过几千年巩固下来的传统硬壳,东林党也正是维护这个硬壳的中坚。他这样做,无异于以鸡蛋碰石头。他最后一句“七十老翁何所求”,便可窥见他的无奈、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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