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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一直在秘密为共产党做事。张开岳现已接替冯子固出任沛县县长。他在信中虽未加责备,但寥寥数语很痛惜的话中,麻世霖能感到他深深的不满。他最后一次见到本良是一个月前的夜里,本良忽然回来,和他匆匆数语匆匆离去,他送出院子,黑暗里,几个人影相随而去,一路传来狗吠声。

麻世霖行伍出身,民国十五年七月,北伐攻打长沙战役中,受伤,在老乡家养伤,照顾他的女子就是月儿,伤愈后,右腿残疾,月儿和他回到了磨角楼,生完本良后不久,患病身亡。他现在站在月儿坟前,又恨又愧。做一名老兵,他珍惜江山来之不易,对共产党的起事颇有微词;而儿子,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不去为国效力,却加入了*队伍,和湖匪成为了战友!他痛恨他,又觉得对不起月儿,没把儿子引上正道,如果本良现在站在他面前,麻世霖相信自己会一拳取了他的小命。

转回家,远远听到孙子天乐的笑声,进了院子,天乐叫着扑到他怀里,脚边有一长凳,他顺势坐下,“天乐真有劲,把爷爷推到了。”“天乐别闹。”慧芸忙不迭地喊,麻世霖向她摆摆手。老太太坐在当门看着乐。麻世霖握了天乐的手进屋。

“您没戴个帽子,娘。”

“冻一冻,脑子清醒。”

“太太要冻出病来。”天乐很懂事地拿了帽子给太太戴上,老人很高兴,揽他在怀里,双手捂他冻红了的耳朵,“天乐真好!太太老胳臂老腿经得起冻。等有一天不疼不痒也不咳嗽了,天乐就见不着太太了。”

“那怎么回事?”天乐问。

“死了呗。”老人笑起来,招致一通咳,大家都噤了声,关切地看她。“不如死了,”老太太说,“闹得一家人不安生。”

“本善呢?”

“我去喊他。”慧芸红了脸,好象公公在责备她。本善蒙头还在睡,“爹喊你啦。”慧芸推他,“你好意思让爹和奶奶都等你。饭都凉了。”

“妈的,咋呼熊。”本善坐起,大张了嘴打哈欠,慧芸给他披上衣服。“冷。”本善抖一下,斜睨慧芸,“昨个进货忙到半夜,回来你又缠了我半个终点,能不困吗?哎,问你,老子搞得你够味吧。”“呸!每天折腾,累死你。”

一家人落座,慧芸分发碗碟筷子勺子,奶奶的粳米粥,公公一盅酒一条糟鱼一碟盐豆,本善的干焙辣椒,天乐的炖鸡蛋,然后一盘雪菜扣肉,一碗豆腐,一筐花卷。大家吃了,本善经营一家米行,自去铺里忙了,慧芸收拾碗碟,厨下洗刷。

麻世霖运功发气给母亲医腿,慧芸把火盆拢得旺旺的,放在老太太身旁。雪已经止了,慧芸清扫院子,在水湿的地方撒上粗沙。天乐和狗耍闹,跌了一跤,身上沾了泥。“看摔疼了,”老太太喊,“屋里来烤火吧。”慧芸端了针线筐,拉天乐,天乐不肯进屋,“随他,”麻世霖道,“小子家,磕磕碰碰不碍啥。”

“我中午给大伙烧羊汤喝,”老太太说,“每年下第一场雪,咱不都炖羊肉汤吗。”“那可是好,”麻世霖说,“都想喝您烧的羊肉汤了,就怕劳累了你。”老太太很高兴,她已经多年不下厨房了,以前,家里曾雇过人,慧芸来以后,一家人的饭都由她安排了。慧芸锅上干净,也会调理饭食。但老太太每年都亲手做几回羊肉,看到她烧的菜大家爱吃,是她最开心的事,她也能多吃些饭。

“歇歇吧,腿热乎乎了。”

老太太望着儿子,老了,头发已经稀疏,夹杂不少白发。“南十里堡孙家昨个又托人来说,我看就定下吧。女子我也打听了,摸样周正,性情温和,你打光棍,我这老脸可没光彩。咱年前接来,屋里没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