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4/4页)
语调意外地柔软。
且歌还在一眼不眨地看竹篱发呆的样子,这会儿听到父皇的声音,抬头看父皇,眼眸中映着火焰,顿了一会儿才说:“且歌也会想怀伤。”
浅影帝怜惜地抱他在怀里,“嗯”了一声。
抱着且歌瘦小的身子,大手在他脊背上按摩,对他说:“好了,不准再看他,疼了就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
且歌头挨在父皇肩上,答:“且歌不疼。”
竹篱却在此时出声,似是叹羡道:“真好……”
浅影帝抬眼看去,竹篱正看着他与且歌,笑着的脸庞此刻却是恍惚悲伤,他的眼眸里,也有明明灭灭的火焰。
浅且言问:“竹公子自称是归家游子,家在何处呢?”
“家在何方……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何处是家又有什么重要了?”最后一句,声音轻得怕是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竹公子,这里要到江南去?不是归家?”
竹篱大笑:“公子聪颖,竹篱便是要到江南去……有人同我说过,有一天老了,便到江南去,江南好啊。”
众人瞧着他古怪的大笑,都觉得他不如哭了好。
竹篱兴致却起,转过头对着且歌笑意盈盈:“小且歌,可要听箫,竹篱吹与你听好吗?”
并不等且歌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管显是历经许些年岁的竹箫,便要吹起。
悠悠扬扬,呜呜咽咽,听箫的人心事刚被挑起,吹箫的人已满眼满脸的泪。
众人看着他的泪,一时怔忪。
一曲洞箫终究是没有吹完,竹篱低头抹泪,低声道:“竹篱恣情,让众位见笑了。”
浅且言他引他伤心,小心翼翼地问:“竹公子有何忧心的事,不如讲来,我等同你一道参详?”
竹篱刚想摇头,却见且歌也是皱着眉头看他,笑了笑:“倒叫小且歌也担忧了?”
执起脚边枯枝拨弄火堆,闲闲地道:“其实也并非是个好故事,只是稍嫌凌乱凄伶罢了……竹篱少时爱上一人,哈,那人也着实是个书呆子,赖在我俩同性,有违天伦。竹家倒算是名门,家里人发现了我与他的事,打断了他一条腿,以他性命相胁,命我离家去考功名。哪想命运多舛,路遇歹徒,竹篱少时倒略有姿色,便被那贪财的歹徒卖入小倌馆,至此沦落风尘六七载……而今赎回了已身,辗转回乡,才知家乡在几年前遭受瘟疫,如今早已野草萋萋、不见人影……竹篱无处寄身,便想到那书呆曾千道万说只言江南好,竹篱自是想去看一看的……”
口中似乎说着别人的故事,不见一丝自怜,脸上却是万般期望落空后的灰烬,那些层层累叠的伤心疲倦,哪是泪水能洗得尽的?
破庙中再次沉寂下来,枯木噼噼啪啪越烧越旺。
众人皆以浅且歌在父皇怀中已睡熟,却在此时听到那特殊的柔软嗓音:“竹篱去苏州,同娘和阿娅一起住。”
浅影帝低声指责:“胡说。”
浅且歌反驳:“且歌没有胡说,苏州在江南的。”
浅影帝大手盖在他眼睛上,命令道:“快快睡觉。”这山中比京影阴寒得多,这病怏怏的身子说不准怎么疼着呢,还在担心别人。
竹篱看着父子俩倒乐了,眼睛眯起来:“好啊,竹篱就跟着小且歌啦。”
浅影帝看着竹篱,语气仍是冷冷地:“竹公子看着倒洒脱。”
竹篱叹得大声:“不洒脱又能如何?竹篱身边可没有小且歌这般的可人儿啊,对不对,小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