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2/5页)
惑。
“不是我跟你过意不去,我们不可能不向你的房东了解你的情况。你的生活有三分之一是在那所房子里。……”他的话给他腰里揣的呼机打断了。他皱起眉,把呼机拿出来,看一眼上面的号。“是‘阳光灿烂’的托儿所打来的。”他告诉我。好像他给我权力了解他便衣生涯之外的乐趣和苦恼似的。
“你要是急着去回电话,我可以现在就走。我就是专程来告诉你。你们不要窃听我房东的电话。”
理查眼睛一鼓,像是说,不窃听他们的话我们打哪儿下手窃听你呀?
“并没有窃听他们啊!”他说。
“他们都是厚道人,与人为善,乐善好施……”
“什么叫‘乐善好施’?……听上去特别耳熟。我感觉到我中文最近有些退步,尤其是成语。”他说着从衬衫口袋拔出一枝笔,要我把“乐善好施”写在餐巾纸上。
我一笔一画地写,他一笔一画地看。然后他点点头说:“噢,我明白了。比如我们对‘阳光灿烂’。”
这小子真油,把事情从窃听的问题上扯开了。
“所以请你们不要对乐善好施的人干这种事。”我说。
“干哪种事?”
“窃听他们的电话。”
“谁说我们窃听他们的电话了?”
“他们的话有什么听头呢?他们无非讲讲教堂里的事。”最多是牧师外出工作,牧师太太在家.俩人在电话里交换三两句夫妻间的甜蜜废话,比如牧师说:今早我起来的时候你还在熟睡,我没跟你道早安。牧师太太说:对呀,我不知道怎么睡得那么沉。牧师说:(狎昵地笑)你不知道?——想想看你昨天夜里来了几次?……牧师太太说:(满脸赤红)哦,看上帝份儿上请闭嘴!……牧师说:能让你快乐我很快乐。牧师太太说:我也是。(在电话筒上做一个亲吻的吧唧声)我等着你,早点回来。牧师说:我都等不到今晚上了。牧师太太咯咯乐着,说:你最好闭嘴!……“他们是最最安分守己的好人,你们干吗窃听他们的电话呢?”我换成英语和他争。讲中文我没那么理直气壮、直截了当。
“你看看!我问你,谁告诉你我们窃听他们的电话了?”见我一点都不信,他又强调地说:“他们的电话有什么听头吗?!”
“那你们还去听?”
“谁说我们听了?”
“不听你怎么知道没听头?”我在这儿等着你哪。
他一看,进了我的逻辑圈套,叹息地笑了一声。
我端起玻璃杯,呷一口冰水。它惟一的滋味就是那股辛辣的冰冷。美国大概是惟一把冰冷当做美味的国家。冰冷使完全彻底的寡淡无味变得不再寡淡无味,它给你的味觉带来的刺激强过酸甜苦辣。
理查呷着咖啡。他撕开一袋甜味素,倒一半在咖啡里,又呷一口,还是提不起胃口,又撕开一只小奶杯,将浓浑的奶油倒进咖啡。他无精打采地搅动着咖啡,今天咖啡的滋味,就是无精打采。
我说:“我正在写三门功课的学期终结作业,如果我现在被撵出来,我这三个作业很可能做不下去。这么冷的天,你要我上哪儿找房子去?”
“我不要你上哪找房子。”
“那你要我怎么办?”
“在牧师家好好呆着。他们烧暖气不抠门儿吧?一般牧师都挺抠门儿。美国有句俗语形容人贫穷的程度:那家伙穷得像教堂里的耗子似的……”
“我比教堂里的耗子更穷。”
理查·福茨正把咖啡端到嘴边,这时定住了,脸从杯沿上端来看我。
我说:“教堂里的耗子好歹还有教堂。它们至少可以白住房子。”
“慢着,让我想想——”理查·福茨说:“你倒真提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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